对于这段蜿蜒的护城河,明军如果想要越过去的话,要么就得学会游、要么就得使用桥。可想要桥?根本不会有,那就自己造一个好不好?于是乎,不久后,明军中的随军的匠户们便为城南明军在地面上做了一种类似于舟桥的桥。城南各路明军又趁着夜色把这种所谓的桥架在了护城河上,桥两边再在岸上打桩固定住。如果这样下来一切顺利的话,那么明日里的一场酣畅淋漓的攻城战就会上演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明军们吃的饱饱的正准备战斗、进攻,忽然离奇的发现,那桥不见了。是啊,一座建起来容易的桥,拆起来一定会更容易?清军后半夜就溜出来,把护城河上的浮桥拆了个一干二净。从此以后,明军除了每日里开开心心地架起大炮往城南三处城门上砸地鼠以外,便又多了一项差事。就是凌晨偷偷在护城河上架起一座浮桥,然后还乐此不疲的跑过去进攻一整天,等到夜里清军再下来把浮桥拆掉,一场城管与钉子户的斗争就这样持续的在城南上演着。
南京城真的是太难被攻破了,如果当年靖难之役时,阎王不是有内鬼帮衬,就不会有金川门之变。没有那位赠师百万的李景隆和最后与他共同防御金川门的谷王朱橞一起为阎王打开了金川门,阎王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入得了南京城。所以永乐初年,李景隆才因有‘默相事机之功’被阎王授以奉天辅运推诚宣力武臣、光禄大夫、加左柱国、太子太师,位列群臣之首。
可如今的清军已经放弃了南京内城以外的所有战略要地,其实所谓的放弃这种说法是在给他们面子呢。清军此时包括郭城内的战略要地、制高点,神烈山和聚宝山,都没有任何防御力量了,他们已经全部退入到了城内。巴山此时手中的兵力尚有三万二千余人,他又将其中的主力集中在了城南与城北两个方向,并将守城火炮总数的二百余门中的多半,都布置在了城南、城北两处。可那又能怎样?有人在这个时候做过实验,两个人,两匹马在南京城墙外的同一地点相悖而行,可这也需要整整一天,两人才可以再次见面。南京真的太大了,这是当今世界的第一大城池,虽然也是当世最坚固的一座堡垒,可堡垒再坚固,总要有人防守才行啊。近两年连续不断的进攻和围困,早已消耗掉了南京近半的防御力量,守军的战斗意志也已经消磨殆尽了。
因为手头没有多少兵,清军的主将巴山只好根据自己的判断,将自己的主要兵力布置在他判断的明军主攻方向——即南北城两处。南京内城周长近80里,号称百里,有垛口1.6万余个,巴山哪怕想要依垛派兵,每哥垛口放上一人,便可以将守城的总兵力耗去一半儿了。可为了能够战斗到底,巴山甚至已经命令将南京内城十三门的城门全部浇筑上了铁水、填满了土方,他已经封死了所有城门与外界的交通。这一招真的非常的狠,也让朱四等人始料未及,如此看来,朱四要想攻破南京城,真的要让明军在城下碰的头破血流了。
北路的明军进攻的是钟阜门——当然这里也是在佯攻,进攻方式与城南的养虎仓断城墙明军的攻击方式几乎雷同,城北的明军攻城十日有余,南京城依就岿然不动。然而此时城外各处长江天险、高山,以及整个的南京郭城已经全部被明军占领了。守军已经被合围了,而且巴山此时是城内无存粮、城外无援兵,其实城破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以及朱四到底打算牺牲掉多少明军的性命。
然而在朱四的攻势中,南北两面明军的战斗看似轰轰烈烈,然而城东太平门每日的炮火却从未间断,而且火力密集。清军守将巴山虽然没有什么防守城池的经验,此前他一直随着多铎东征西讨来着。然而即使有守城的经验,难道他真的经历过凭借三万多的兵力防御过世界第一坚城这样的高难度战役吗?这让他此时才感觉到,失去了洪承畴的帮衬,自己一个人真的是力不从心啊,这和他那次办事不利无关,人如果有病可以治,治得好、治不好只关系到他一人而已,可南京的防务大事,事关整个大清的存亡和体面。就算他现在能够办事得力,恐怕再次面对寇湄的时候,也不会再有‘吼哈’的兴致了。如今这南京城已经被他和洪承畴守了一年多了,几乎是各种应敌的策略都布置了,对此他还是相当自信的。为了防止明军暗挖地道破城,他和洪承畴也早已经在敌人可能掘地的危险地段备置了许多的埋缸,并且派专人每日静听城外地面以下的动静。
然而城防战的专家洪承畴不在了,剩下的这些套路巴山也只能现学现卖了,凭借着兵书的指点,能应付多少就应付多少吧。但是学院派的他怎么能和历经关内战斗、关外战斗、野战、攻城战,军事指挥生涯已经数十年的洪承畴比拟呢?更何况攻打南京的战略计划就是洪承畴和朱四一起拟定的。因此,这一次明军对南京的进攻,不但可以说对巴山的布防了如指掌,更是有朱四集合了古往今来,前世后世的南京历次战役经典之大成。
怎样把南京攻下来,还能避免更大的伤亡,那是朱四和洪承畴的烦恼;可是怎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依靠着三万多人打退明军数十万大军的围攻,那是巴山的心病啊。巴山真的没什么好办法,换做多尔衮或是济尔哈朗来也是白搭,只是多尔衮不会来,济尔哈朗即使来了也早想法子脱身了。巴山却只有执行别人的命令的资格,只有眼看着王爷们把他当做弃子,丢在南京自生自灭。没有人比他更需要安慰和支持了,光是口头的都不行,必须是能扛着枪站在他身边的那种,只是这种心灵安慰只会存在于他的睡梦中。只是如今的巴山,就连想睡一个好觉的愿望都变得如此的难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