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辉,命你率三千虎卫亲军出战。”
“喏!”
“等等,”郑成功又叫住了甘辉,深深看了他一眼,那坚毅沉稳的轮廓,有一种生死之别的不舍瞬间激荡开来,他抖动着唇,最后终于吐出了那句意味着诀别的话。
“兄弟,我们都知道来到这个战场意味着什么,我们谁都没有想活着回去,虽然我们想赢,可两军的实力摆在这,面对强敌,所有战术都是虚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粉身碎骨。你记住,首战即是决战,王大雄战死,你顶上,你战死,我顶上,但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在,就绝不会让身后的大明百姓,替我们顶在前面。”
甘辉双眼泛红,眸光却雪亮,他紧抿着唇,浑身绷得笔直,如同一株指向苍天的白杨。
“国姓爷,你放心,我甘辉,就是大明的刀,无论前方面对着什么,我都将永远顶在前面,还有就是,国姓爷不要忘了,你现在派出去杀敌的这支亲军,他还有一个最为坚强的名字,叫做——铁人军。”
一艘艘战船靠岸,踏上岸的是凝重的脚步,空气中凝结着诡异的寂寞。
曾经西洋人被这支军队打败之后,滚回老家在日记里是这样写道:
“他们像是家里还有一副多余的躯体似的。他们冒着最强的火力却不断地向前进逼,尽管很多人被击毙,他们却想都不想,仍然像疯狗一样向前冲,甚至都不向四周看一看有没有同伴跟上。”
他们是疯狗吗?这好像不是在骂人,因为他们是看家的狗,看护的是祖国的山川和海岛,郑家军,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在国破家亡之际,他们还从西方帝国的手中夺回了属于我们的土地。
他们是疯狗,也是一群心中有家的人,他们还给我们留下了一片遗产,和一个永不磨灭的记忆,那就是华夏民族的魂。
我们之所以成为世界上唯一不曾磨灭在历史中的民族,就是因为我们有这种魂。
元宋崖山之战,投入沧海的是十万汉家魂魄的种子;被西洋人称为疯狗的郑家军,他们哪怕已经肠穿肚烂,牙齿咬向的依然是敌人。
我们的民族每当即将亡国灭种的时候就是这些人在告诉我们,我们有永不磨灭的战斗之魂,有着钢筋铁骨,无论面对任何强敌我们依旧是铁人,每一个历史上曾誓死保卫家国的华夏英魂,他都是一名铁人军。
在罗托的眼前出现了三千个看不清人脸的铁人,他们身穿鱼鳞铁甲,铁围裙,足蹬铁鞋,手带铁臂,只有胳膊裸露在外面,方便挥砍动作。
说看不清人脸是因为他们脸上都有面具,如果说罗托的骑兵像铁塔,那么这支军队则像是幽灵。
他们沉默着下船登岸,沉默着来到战场,罗托顶了顶头上的胄檐,想看清自己见到的究竟是什么鬼。
他的铁胄顶部有着梵文佛经,应该是不怕鬼的吧?
林胜和曾德本来就不堪一击,他不认为那是威胁,反而这支铁人军,让罗托很好奇,也很警惕。
铁人军沉默着向前,罗托不可能留在原地挨打,骑兵依靠的就是速度和力量,这是罗托的优势。
不管是人是鬼,也要在他胸膛上踏碎一脚然后再问,罗托挥舞战刀,拨转马头,指挥全军向铁人军冲来。
当铁塔遇上铁人,他心中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结果。
他的战马越来越快,铁人军仿佛穿戴的也不是铁甲,这群人身穿四五十斤重的玩意儿,手里还拿着武器,为什么能行走如风呢?
那是郑成功在军中百里挑一的精锐,他们身高体阔,平日训练学着戚家军那样脚上还绑着沙袋。
郑成功谙熟兵法,知道重甲步兵在战场上遇到骑兵,打胜了追不上,打败了逃不掉,是以他要求每一个铁人军首先要步履矫健,有力量身穿铁甲还能行走如常人。
步兵就是步兵,步兵追不上骑兵,但是郑成功不要求铁人军追击,而是告诉每一名铁人军,只要踏足战场,就没有后退的可能。
罗托的骑兵隔着一段距离便开始张弓搭箭,一排排箭雨袭来,却如同在举起圆牌的铁人军身上挠几下痒痒。
罗托皱起了眉头,他踏足多少片战场还从没遇到如此古怪的敌人,箭射不穿,那就用马蹄踏过去。
炮火和硝烟仿佛从未影响到罗托的嗅觉与听觉,他变得很专注,眼神愈加肆意地凶狠。
骑兵争先恐后地扑了上去,所有骑兵都举起马刀准备挥砍。
可不知为什么罗托感到自己胯下的战马躯体一阵,瑟瑟抖了起来,而后就像遇到猛兽一样整个就乱了。
几乎所有战马近距离接近的战马都是这个样子,看清铁人军的面部之后就不再敢向前。
那一张张魔鬼面具,人见了都心生忌惮,何况是战马了?
而这支铁人军就像地狱幽冥的恶鬼升起在地平线上,手中阴森森举起了斩马刀。
每一柄斩马刀都有一米多长的木质刀柄,十几斤重的刀身。
罗托自问铁人军有铁甲,他们也有,铁人军手中的兵器也并不算特殊,斩马刀都出现在战场一千多年了,是很常见的,或许撞上去血拼一场也就把敌人灭了。
斩马刀,尼玛难道还真能斩马么,开什么玩笑?
可战马却不敢往前冲,后面的战马看不清状况还往前挤,一时间没等接敌就先自乱了阵脚。
这时,一张张五颜六色的鬼脸跨步冲了上来,许多骑兵都如坠云雾般脚下一空,斩马刀砍得不是马头和铠甲,尼玛居然是马腿。
这些铁人军真的如同鬼魅,在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声中吞噬着清军的暗影。
他们每三人一组,一人持斩马刀,一人持刀牌,一人持狼筅或长枪。
满地的碎肉以及哀嚎抽搐的濒死骑兵和没了马腿瞪大双眼倒地流泪的战马,让铁人军的恐怖更增添了几分渲染力。
罗托几乎忘了呼吸,甚至都被吓得没脉搏了,他睁大着难以置信的双眼,下巴也撑得最大,想把两颗鸡蛋放进嘴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