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主今日一身盛装打扮,头戴三山金花冠,四臂也都箍着金镯子,脚穿玳瑁履,不过这鞋子在进门之前已经被他脱下来了,腰束佛门八宝丝带,就是身上其余的部分惨了点,什么都没穿,只有腹部以下,前后各在八宝丝带上插了一根芭蕉叶,算是生动趣儿味了,应该比较凉快。只看他双手合十跪拜在自家这位国师的面前,而这位心中缺少了某些微量元素的国师虽然还半醉半醒着呢,不过要想糊弄一下面前的这位阮主也是足够了。“国师的意思是说大明很是强大,我方必要以礼待之对么?那么如果大明对我们提出要求可怎么办呢?”那国师听到阮主这样无知的问题本想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大明若是要钱你一定得给呀,若是要命老子肯定得跑啦。”可是已经在这片很养人的土地上待了三四年了,而且如今还贵为国师,他在没有见到死亡之前,还是不肯放下已经到手的富贵的。这位国师生就一双色目,本姓马,原名马尚贱,乃大明西北边地的一个回民破落户,早年西北大旱,家里草场都没了收成,这马尚贱就贱卖了家里的牛羊和妻女,独自一人携着钱财辗转来到了内地,作为一个回民竟然跑去武当山,堂而皇之的当上了道士。却还是没能躲过西北的大起义,后来在武当山又碰到了自己的西北老乡,当时刚刚在附近不远的襄阳称帝的李自成。
此后他就又开始跟在矮子宋献策的屁股后边儿,整日混在大顺军的军伍里骗吃骗喝了,并跟随着大顺军攻打了北京城,还曾被宋献策选为5000孩儿军中的一员,这孩儿军便是大顺军攻占北京城的急先锋啊。后来李自成在山海关一片石大败后,宋献策曾说十八子另有其人,恐非李自成,因此开始推崇李岩,结果李岩也因宋献策的这句话被牛金星以鸩酒毒死。后来马尚贱跟着宋献策和大顺军一路败退到了西安、再败潼关、又至武昌,武昌大战后,那个不听宋献策的建议,而一味向旧官追索钱财的刘宗敏同宋献策一同被抓了,而马尚贱却侥幸得免,他看到了刘宗敏及其一家的妻妾在武昌城内被当街枭首示众,也听闻了多尔衮因为珍惜宋献策一身奇门遁甲之术的高深学问,而将宋献策揽入旗下。虽然马尚贱还想跟着宋献策到多尔衮眼皮子底下骗吃骗喝来着,可是大清朝的爱新觉罗们眼睛独着呢,怎会看不出来这马尚贱就是一个身无长物的死骗子呢?早在大顺军中他马尚贱的名头就已经被人们改成了马上骗了或是马大骗子了。凄凄惶惶的一路逃跑,马尚贱向南一直来到了交趾,他又发现这里的人们笃信佛教,早年马尚贱为了更好的混饭行骗,对中原大乘佛学也是略习知一二的,而交趾也很仰慕大乘佛学,如此这般的一个***,又从武当山的道士乔装打扮着变成了南洋的一代高僧。
多年尸山血海里滚爬出来的马尚贱又因为其实内心根本就不信什么鬼神,所以在交趾阮主的治下,破获了一起尸头蛮入夜飞头杀人的局,还亲手干掉了那个尸头蛮,并解除了那个尸头蛮对阮主的绑架,所以被交趾的阮主尊奉为国师。如今遇到了大明的旧故,自己父母之邦的来人,其实马尚贱不是还在半醉半醒着,而是内心在五味杂陈。“大明如今都已强大到这种地步了?闯王的数十万大军在一年的时间内便被清军几乎斩尽杀绝了,而如今大明的水师竟然可以来到占城、来到交趾,这不就是说明如今的大明没有灭亡,而且恐怕会比亲眼所见的八旗铁骑还要强大得多吗?恐怕山人,哦不,现在应该自称老衲了,恐怕老衲还需亲自会上一会,看看能否赚得一笔买卖,那可就是无量天尊啦,嘎嘎!”
想通了的马尚贱也不自知的乐了起来,他抖擞了精神,以自己饭盆儿一般大小的手爪子抚摸着阮主,为他灌顶,这大概又是他从天主教那里学来的吧,这老马的知识真的是太杂啦。一面儿灌顶,老马一面儿对阮主说:“既然国主担心大明另有图谋,那么难免还需本国师亲自走上一遭,去占城看个究竟,为国主排忧解难才好。”阮主一听就急了:“国师,这可使不得啊,您是我国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您如果此去有什么不测,咱们国家就完啦。”老马窃喜,又觉好笑,自己这个亦僧亦道、不像天主教的***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重要了?“国主无需烦恼,本国师有八部天龙护法,小小的明朝水师奈何得了八部天龙吗?”阮主心想:“那倒是不太可能,可是这八部天龙只听说过咱也没见过啊,而这大明的水师和巨炮就在咱眼皮子底下正瞎晃悠呢。万一您这一去,又赶上人家八部天龙正好来个双休日什么的,就算是那八部天龙正在一起斗地主,来时耽误那么一点点儿功夫,您老的小命儿不也就随时呜呼了吗?”不过看到自家的国师这样的笃定,阮主的心也就慢慢的放了下来,最后他还是同意由国师亲自走上一遭,去占城踩踩点儿。
咱这位交趾国师乘着大象,前后拥护着五百多番兵,各个手持短枪,或有人挥舞着皮子做的盾牌,拿着锤子在盾牌上敲打着当做净街鼓,就连到了属国占城,这群番兵依然是目中无人的在大路上驱赶着他国的行人。他们手中的乐器更是好玩儿,是用椰子壳做的一种笛子,类似于云南的葫芦丝,但是没有管儿,只有一个大椰子。这五百多人一路吹吹打打的来到了归仁港,闻知大明的舰队还没有登岸呢,老马便只带着数人乘坐了小舟,从归仁港出海前往大明舰队的驻地——外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