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施福就上了炮台,可是到了这会儿,炮台上的守军们还没能找到自己的亲妈呢。一个个都像是孙悟空喝醉在蟠桃宴,又像是弼马温治下的天马在发情打着滚,各种招牌动作都呼之欲出。把个施福吃惊的都不要不要的啦,他经历过的战场哪有这么血腥啊,一个个都已经被炸膛炮弹震得七窍流血了还在地上一边攀爬,一边抓挠着自己的脸玩,那血指印子都已经一道一道的了。就在这时更加渗人的一幕发生了,那颗被堵在炮口里的第一次点火时没发射的炮弹此时竟然滴溜溜地偷偷落了地。
定西候张名振带领着明军在威海城南帮炮台以东卫家滩登陆了,由于南帮摩天崖炮台的正面兔子头的崖壁陡峭,不易攀爬,所以侯爷只好带领大军绕路而行,走了漫长的一段路,中途又抓到了一些逃兵,逃兵们告诉他摩天崖炮台的防守很是薄弱,原本也就几十人,还跑掉了很多。定西候张名振一向用兵谨慎,不是亲眼看到的情况他绝不会轻信。可是要爬上这摩天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绕路呢?所以侯爷在艰难行军的途中不合时宜的累晕了,当这群身着重甲的明军老卒们,抬着自己的侯爷终于一路爬上了摩天岭后,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开始后悔了。侯爷这时候也清醒了,睁开眼睛第一句话是:“水,给我水喝!”旁边老卒失落的回答说:“侯爷,别喊了,这里谁都没有,整个炮台上边都是干干净净的,只有几只兔子在晃晃悠悠!要不小的帮你抓一只过来?”侯爷继续挣扎着说:“给我水!”老兵耳朵不大好使,不过这次倒是听清楚了,他耳朵贴在侯爷的嘴边,听到侯爷是渴了,便对侯爷说:“哦,您是要喝水呀,那您等会儿,小的去抓几只兔子问问看哪儿有水。”老兵的心里就惦记着那几只悠闲的兔子,害得侯爷无可奈何的说:“行,你再顺便问问它们清兵都跑哪去啦,还有咱们到底他妈的怎么能下去。”
明军此战的主攻地点——威海卫城,是大明四大卫所之一,战略地位自不必言,郑成功当然相当重视,料想到必是一场血战,所以国姓爷决定亲自带队。“禀报忠孝伯(郑成功的封号),北帮炮台与南帮炮台已被我军占领了!”郑成功说:“好!命令舰队前进。”水师战船前进到对威海卫城的火炮射程范围以内,舰队炮火对威海城狂轰乱炸了半个时辰。国姓爷的爱将林胜和甘辉都进言到:“大帅,差不多了吧,您看那城头上的军旗都被炸飞了,一杆也没了,也不见上边有个动静,是不是鞑子都已经被咱们炸死了?”郑成功说:“派十几个死士过去看看,带上云梯。”“得令。”随后,十几个死士便乘坐着两只快船,带着三架云梯,冒死登岸。又成S型路线,向前躬着身子疾驰,动作很是纯属,模样很是专业,明军这样的战术动作可以躲过敌人的冷箭,只可惜他们没有发现冷箭。“圈套,一定是圈套,大家小心,总旗贾乙一边谨慎的前进,还一边将多次作为敢死队长的经验传授给手下的将士。只有饭量大的柱子由于在船上午餐吃的多了些,姗姗拖到了最后。总旗贾乙怒骂到:“废物点心,吃货,当心被乱箭射到!怎么把你给带出来了,除了吃啥都不会,连个云梯都没人爱和你一起抗,跟你说啊,今天咱们要是立了功,肯定没你的份,你给我记住喽。”柱子被落下的越来越远了,这支明军终于警惕的越过了护城壕,开始一个又一个的攀爬上云梯。柱子拖在后边一步步走着,边走还边打着饱嗝,又因为护城壕的深度让他那刚刚吃撑着的身子跃不过去。柱子为了赶时间,便只好冒险走上了护城河桥。
木质的河桥在柱子的脚下发出吱吱呀呀的挣扎声,本来就五大三粗的他刚刚又吃了几斤的干饭,身子更沉了。一不小心,扶手下的一根钉子绊住了柱子的下襟,柱子往前一挣,吱嘎一声,又是一个趔趄,人便扑腾腾的向前踉跄着跌去。还算柱子的平衡性好一些,不但没倒,还借着这股劲头向前胡乱撞去了能有十多米远。而且还一不小心撞到了城门之上。柱子手捂着头,头上有个包,眼里却有扇门。这道门居然轻易的开了,刚刚只是虚掩着而已?可怜云梯上的那些弟兄们还在费劲儿的爬呢。
只看这门吱吱呀呀的缓缓开启、再开启、还开启,直到大倘四开后,柱子依然站在那里向城内呆呆地观瞧。望向城内,空无一人,街中几片枯黄的树叶伴着秋风起舞,飞呀飞,飞到了柱子的脚下。柱子刚要将那片自在的树叶捡起来,忽见城墙内一道黑影闪了过来,柱子立刻一个连续的后滚翻,顺势又躲到了城砖背后。就感觉那道黑影正在悠悠地向自己悄悄靠过来。一步一步、越来越近,柱子的神经开始绷紧、肠胃也紧张的开始有些痉挛。忍无可忍,逃无可逃,柱子鼓起勇气想要勇敢去面对,只见他紧攥双拳又大呵一声,便横身挡住了这道黑影。于是他呆住了,而那道黑影也没有在乎他的恶意,径直的靠开他的身体,继续扬长而去,出了城门。之后不久,围着这道黑影的人更多了,其中就有郑成功本人:“我就不信,堂堂的大明四大卫所之一,他清兵就派一头驴来防守吗?啊?这简直是对我郑某人的羞辱啊!”
尽管山东的驴子是很出名儿的,然而看着这头晃晃荡荡的驴子竟然还想冲破明军的重重包围,郑成功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把这头驴给我炖喽。”看到郑成功已经大怒,身边的林胜急忙劝说:“大帅,大帅,这驴......嗯,您老是想要顿肉呢还是包馅儿啊?”林胜其实本想要劝说郑成功留下活口的,可是他在看到郑成功的那张死人脸后,也把本想要说的话收了回来。“进去看看还有没有活口。”郑成功说道。不一会儿,几个明军带回来一些老百姓,其他的主力明军此时也都开始陆续向城内挺近了。郑成功无奈的向城内走去,他原本是需要一场飘飘亮亮的胜利,他心中曾经有过希望自己做第二个戚继光式的人物的理想,无奈理想总是会被现实摧残。“老人家,这城里的团练哪去了?不是还有很多兵丁么?”郑成功一边走一边询问被带来的威海百姓。“团练?没有团练了,城里的正团练这会儿早跑出几十里地了。兵丁也都跟着跑光啦。”郑成功很是懊恼,他懊恼自己带领着水陆舟师上万大军想要攻打的天下四大卫所之一,竟然是只有一头驴子挡在门前。他懊恼到手的军功又要减半了,岂止是减半啊,大明的军功历来是以斩获首级的多少来计算的,他总不能拿着颗驴脑袋去管朱四要赏钱吧,这种蠢事儿也只有驴才干得出来。傍晚,留在城中修整的郑成功站在城门之上,心中无尽感慨,口中还反复的吟诵着一首诗......
“篱边叶落报深秋,何处砧声入画楼。晚景云迷东海外,闺情风送北山头。雁鸣几阵如含恨,笛弄谁家欲解愁。寒气渐侵频捣石,娟娟新月上帘钩。”
———清·王士任《威城八景·北郭秋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