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式耜因为早上看到了寇湄贴在他家大门口的回诗,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由头,便问高必正:“武安侯,老夫教子无方,如果犬子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高必正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瞿仁杰怎么得罪他了。何况那首诗他也背不下来,至今连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朱四恨的人,就全都是他要打的人。就算你让他说也未必能说明白,他就是恨透了这个整天找自己皇帝哥们儿麻烦的瞿老头还有他的公子,今天可算有马进忠上朝前偷偷给他出了主意,他还不动手?
原来拉仗的和大人的都是一伙儿的,拉仗的还是主谋,这边有意思了。高必正空悬了半天,胳膊累了,一拳便要打过去,朱四忽然喊道:“必正不得无礼,先放下瞿大人,朕有话问你!”老大放话了,高必正没办法不听,只不过看来今天又打不成了。高必正吹着护胸毛咬着牙,把关节攥得嘎巴作响。马进忠怕高必正说不明白缘由,便帮他说道:“万岁爷容禀,昨日......”高必正却自己说道:“万岁,这老匹夫的儿子写诗骂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王船山替朱四问道:“他骂你什么?”高必正说:“他骂我乱养鸡。”这话谁能听得懂啊?马进忠连忙补充道:“是鸟,哪来的鸡啊?”“啊对,他骂我乱养鸟。”王船山又问道:“你养鸟又不犯法,又不越制,瞿大人的公子因何要骂你?”
“总之他骂了,还骂的特难听。”“他骂你什么?”“恩这个,喂,老马,那孙子骂咱什么来着?”马进忠在身后偷掐了一把高必正,连忙说道:“他骂你关我屁事,少咱们咱们的,昨天咱俩还打架呢。瞿大人,你别怕他,昨天那笔账我还没跟他算,今天咱俩才是一伙的。”
瞿大人心话:“你少来了吧,谁不知道你才是四害里最坏的那个。”不过面子上还是对马进忠拱了拱手,表示谢过,然后瞿式耜便问高必正:“犬子怎么骂的你?”高必正说:“他写诗骂的我。”瞿式耜又问:“武安侯难道认得他写什么?”
高必正忽然软了,回头对马进忠说:“对呀,老马,我特娘的不认字儿啊!”马进忠心话今天算是找错人了,不过要是不找一个愣种这戏也没法演啊,可偏偏就忘了高必正不认字儿这茬儿。
这时候性从末班冲出来对瞿式耜喊道:“不认字怎么了?不认字怎么了吧?你家公子欺负武安侯不认字就更不对啦!老高,瞿仁杰怎么欺负的你?写的那些字还有谁看见了?”
高必正对候性说道:“嗨,你别乱打岔,那孙子写的是诗,不是字。”又恍然大悟的对瞿式耜说道:“对啦,他写的是诗,我不认识字,但是认识诗啊!”候性和马进忠都内心恨到:“跟这货实在是没法沟通,他连诗是什么都不知道,更背不出来瞿仁杰的那一首。”
候性冲着他喊:“诗不是字,那是啥呀?”“哦,对呀,诗为什么非得写出来?写出来我不就不认识了吗?”谁也没法跟高必正讲理,因为理总会在他那儿,就算理不在他那儿的时候,拳头还在他那。
邓凯走出来对众人说道:“瞿公子确实写了一首诗在内人的倚月楼的墙壁之上,其诗曰:‘万鸽盘旋绕帝都,暮收朝放费工夫。何如养取南来雁,沙漠能传二圣书。”高必正点头如捣蒜的说:“对对对对对!就是骂我朝三暮四费工夫,老子养鸟儿干他个鸟事儿!养着那些就为了吃肉,他嘴馋啦?嘴馋自己养去啊!”
没人敢官高必正为什么要朝三暮四,郝永忠连忙根据导演兼编剧马进忠早已经编好的台词问道:“你是说那些鸽子全是你养的?可这诗明明不是在骂你,而是在骂万岁爷呀?”高必正说:“那他就更该打,那些鸟儿明明就是我养的,他凭什么骂万岁爷?喂鸟的粮食也是我自己出的,没用五城兵马司和御营右前军一文钱!”
高必正总算没把马进忠告诉他最重要的那几句话给忘了,说出这几句话,把朱四摘干净了,剩下的事就由着高必正和瞿式耜随便理论去吧,出人命都是热闹。马进忠放下了高必正,高必正却忘了要打人的事,他只记得自己不认字,再打人怕是理亏。
有马进忠编导的一场闹剧让朝堂的局面很是混乱,其实这群家伙也知道,仅仅凭着一首歪诗根本不能拿瞿家父子怎么样。因此才有了高必正的一闹,一是为了给瞿式耜提个醒,让他长长记性;二是要打乱他的方寸,让他没有闲暇挑诏书的刺儿。只要混过今天的早朝,诏书往全国一颁发,就算万事大吉。
朱四看到马进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希望尽快结束朝会,就连想让大臣们看御花园里翠山的准备方案都不必要了,通过的这么顺利,还多此一举干嘛呀?等着多几个老头子想庞天寿那样产生高血压吗?还不得走朱四自家的医保?他才不会再干这亏本儿买卖了呢。
“既然没什么大事了,今日的朝会就到这吧,鄂国公与候总兵帮朕把瞿大人护送回府,高必正不知礼法,大闹朝堂,交由北镇抚司监禁三日,退朝!”高必正一听说朱四还要监禁他,忙冲着朱四的背影喊道:“万岁爷,监禁的时候给不给酒啊?”
邓凯过来拉着高必正低声说:“别喊了,监禁个屁呀,这几天我带你去寇湄那里,给你找一所独院别墅好好呆三天,酒肉管够。”高必正傻傻的乐道:“嘿嘿,这下好,不光有酒,还管饭。”“小声点,别让旁人听见。”“诶,好。”
马进忠和候性以护送瞿式耜的名义来到了瞿府,然后还赖着不走,非要瞿式耜招待他们一顿酒喝。二人直闹到子夜方才散去,叫瞿式耜不厌其烦,却又只能相陪到底。马进忠做戏做全套,把瞿式耜缠住后,让他什么准备都没法做,什么反对意见也没法找人商议,这似乎有些太看得起他了,然而这才是作为一个兵法大家的厉害之处,凡是对手,都绝不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