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朱四说道:“众卿家,朕对于当下的战局虽然已考量多日,然则此战事关于大明社稷安危,天下百姓之未来。不可不慎,如此形容当下局势之厉害,是因为清军当下的姿态与布局处处都是与我军决战的架势。其实我大明还可以再等等,继续让李元胤的人马穿山越海,攻略京师,进占辽东。以期望清军届时会自乱阵脚,毕露原形。真心说此乃上策,因为这样一来,我军还可以分派多路偏师,绕开敌人准备与我决战之主力大军,穿插敌后,在敌人后方搅他个天翻地覆。我军主力再趁乱将清军一个个收拾掉。但是朕的直觉告诉自己,有时候决战即使可以避免,也应该尝试一下。砸烂敌人家里的坛坛罐罐,不如直接去砸烂敌人的头。如果我们选择决战,那么战役目标是什么?朕以为,首要目标还应该是徐州,但是战场绝不应该仅限于徐州。如果想要摧毁多尔衮等待多年的决战计划,我们就要对他实行一次破网行动。”
所有人都表情肃穆,朱四带领着大家开始重新观察沙盘,并说道:“如果我们想要凭借拿下徐州来切断清军的南北交通,那么目标首先就错了。因为清军的目标始终都不是什么交通,而一直是我们的有生力量。只要他消灭了我军主力,那么他依然可以夺得所有已经丢失的土地。所以敌人选择驻守徐州和沂州,都是在撒鱼饵,如果他们想要死守运河沿线保证交通,那么淮安和邳州他们也会守。淮安南北控制运河、东西厄控淮河。邳州更是控制泇河与泗水新旧两条运河水道要津,厄守运河咽喉。然而清军在江南被我军占领以后,已经没办法依托运河漕运为北京输送物资了。北京的物用虽然也已经出现匮乏,然而只要他们依旧能保证住大军的给养,这些多尔衮暂时都可以不去管。虽然他们也害怕我军日后依托运河北上,但是他们更害怕在邳州与淮安的守军被我军全歼。面对我大明水陆大军百万之众,他们根本守不住淮安与邳州。但是徐州他们却也许真的能够守得住,因为徐州北接运河故道,这运河故道春冬二季与泇河运河新航道的夏秋二季交替使用。更有徐州三洪之急流险滩阻碍我水师逆水而上切断徐州守军北退的生路。越不过徐州,我军水师就只能停留在其以东的泗水下游。而拿下了徐州,我军即可以利用水师运送给养,又可以切断黄河水路,限制住南岸清军,从而将我军主力布置到开封和洛阳城下。”
朱四是在为刚刚的讨论做最后的总结,然而越总结,大家越纠结,刚刚已经似乎清晰起来的局面,又被朱四说得云里雾里一般。郝永忠摇头道:“真是越来越让臣糊涂了,万岁先说要取徐州,又说徐州只是清军的鱼饵,对他们已经不重要了,那么我们还取徐州干嘛?”
马进忠笑道:“我看万岁爷这么说,是想让我们自己也相信要取徐州,然而要取徐州,也只是我们此番行动中的一个幌子而已。对于敌我来说,其实徐州也只是一个幌子而已。清军在撒网坐等,而我军则先期已经派出了高必正和王进才、王允才、焦琏发起了行动,大家都早已做出了布局,万岁爷只欠那最后的一个发起决战的命令而已。”
郝永忠又问道:“如果徐州对于我军来说也只是一个幌子,那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如果打,这仗到底该怎么打?”马进忠的三角眼散发着精芒,阴测测地说:“我猜万岁爷的想法绝对会超出所有人的预料,是吧,万岁爷?”多年配合默契的老朋友,总会第一个猜出朱四的心思,朱四反问马进忠说:“那你来说说,朕是如何出人意料的。”马进忠摇头道:“既然是出人意料,就一定不会让人猜出来。臣猜不出来,多尔衮就更不用猜了,他在家等着就......”马进忠忽然一惊道:“万岁爷,不会吧,您真要那么做?”
马进忠一定是猜出了朱四想要干什么,所以他非常的吃惊,而朱四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道:“如果我们能够保证不被清军切断了给养,那么做又有什么不可以?如果我军保障得利,那么即使是两军野战,清军面对我优势兵力也不会有更多获胜的机会。清军以为守在徐州,我军就不会经黄河西进,并与潼关李定国部东西两路大军相向突击开封和洛阳。他就没有想过,如果开封、洛阳丢失了,他们也就丢失了全部黄河以南所控制地域。多尔衮喜欢钓鱼,却不知他这个钓鱼人才是朕最想要吃掉的鱼饵。”
朱四一语震惊四座,没人相信这句话就是朱四的真正战役目标。朱四又道:“谁说朕只有在拿下徐州后才会挥师西进的?朕偏偏反其道而行,以陆路直扑多尔衮的主力。多尔衮以为他在黄河以南的三处防御核心,洛阳、开封、徐州,都是坚不可摧的堡垒,然而他却忘了这三地看似可以相互支援,实则相距太远。我军完全可以利用清军三处防御核心之间的距离,同清军打时间差。我们先巩固对徐州东西南三面的包围,困住徐州。再领主力大军西进中原,将徐州清军从清军黄河以南的三个防御重点之中分割出来,然后选择好战场等着多尔衮自己找上门来。为实现这一战略目的,我们就必须在多尔衮到来之前的这段时间,先攻占徐州以西下辖的砀山县、丰县、沛县、萧县,以及河南归德府或者是归德府以东下辖的夏邑县、虞城县、永城县,还有归德黄河渡口‘丁家道口’。河南与南直隶的进攻需要同时发起,打得多尔衮难以判断我军的战役目标,而我军的目标一旦清晰后,多尔衮将很难破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