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奈分辨出那是桉树油的味道以前,桉树那特有的刺鼻的气味已经让铃奈猛然醒来。急促地喘息着,铃奈的神智还不算清醒。尽管如此,在看到面前的人影时铃奈还是下意识地试图点燃火焰以保护自己。然而——
“看样子是醒来了呢。”
伴随着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铃奈发现自己原本戴着的指环已经不在自己的手指之上。而自己的双手被屋顶上垂下来的铁链与手铐分别铐起,双脚也被镶进地板里的铁链与脚铐铐住,整个人呈四肢悬空的直立状态。
“!!”
用力挣扎着想从桎梏中脱离,铃奈拼命地扭动着身体。然而她的行为根本是徒劳的。厚重的铁链与手铐脚镣只是微动着发出些微的金属摩擦声。
“没有了指环,即使是下任门外顾问候补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而已。家光以为用这么个小姑娘就能扳倒我?真是可笑。”
中年男人轻嗤了一声。他的部下、先前让铃奈闻桉树油的年轻男子则是很快收拾好桉树油、站回到了中年男人的身后。
“……!”
中年男人的话让铃奈意识到对方八成从一开始就知道身为门外顾问的家光会针对自己有所动作。而自己之所以来到这里,并在这个地方被袭击是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圈套。
“——您知道您这是在做什么吗?”
知道自己的身份和目的早已暴露,铃奈索性放弃了挣扎。以碧眸睨着中年男人,铃奈强忍着胃部翻搅的感觉。
——被做成料理的少女还放在那里。身体已然开始冰冷的她还散发着些许烤肉的味道。
“……谁知道呢?”
面前还放着那种东西,中年男人却连眉都没挑上一下。他那种波澜不惊的态度让铃奈失控地尖叫起来:“你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那女孩——……!!!你这个疯子!!!!!!!!”
“疯了吗?或许吧。”
“DANIELA死去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吧。”
中年男人负手而立,背对着铃奈的他如同喃喃自语一般说着:“美丽的DANIELA……彭格列历史上唯一一位女性首领。守护着我们所有人的大空——”
“我们的太阳。”
中年男人说着说着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在他的手掌之下,有眼泪缓缓地流淌了出来:“为什么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DANIELA死去……?失去了DANIELA的彭格列仍旧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选出新的BOSS,接着再度围绕着新的BOSS运作起来……?”
“DANIELA的性命对彭格列来说算什么?DANIELE对彭格列的付出算什么?DANIELA的存在对彭格列来说仅仅只是这样的东西吗?”
“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做DANIELA都无法复活?DANIELA……”
中年男人的话语让挣扎中的铃奈有一瞬的微愣。在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上铃奈仿佛看到了斯佩多的影子。
(那个人、斯佩多也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所以才——)
绝望到陷入了深深的疯狂,充满狂气的愿意用整个世界为艾琳娜陪葬。
“是你的话……你应该能明白我为何如此痛苦、不惜做出这一切的苦衷吧?”
用痛苦到极致的声音问,中年男人捂着自己双眼的手不断的颤抖。然而同情中年男人的念头刚在铃奈的脑海中出现,就被铃奈完全掐灭。
(……不是的。不一样!这个人和斯佩多不一样!!)
即使多么的绝望,即使多么的充满狂气,即使多么的冷酷残忍,即使多么的憎恨从自己身边夺走了艾琳娜的彭格列,即使多么的无法原谅GIOTTO的后裔,斯佩多也依然遵循着自己的理念。
(斯佩多不会做这种事情……!!)
“……你是想告诉我你是为了Ottavo才会做出这么变|态的事情吗?”
铃奈咬牙,因为愤怒而浑身颤抖的她沉声道:“不可能——!!我相信Ottavo决不会原谅做出这种行为的人的!!说是为了Ottavo而做这种事情……根本是——”
“是吗?这种程度的闹剧还骗不过你啊?”
中年男人的声音忽然一变。他口吻之中的颓丧与悲痛完全消失,口吻中沧桑感也一下子被收敛了起来。
“亏我还挤了几滴眼泪出来。”
中年男人微微一抬手,原本站在一旁的他的下属们便快速的行动起来。有人搬来了椅子,有人搬来的餐桌,还有人在餐桌上铺起了白色的餐布,点起了烛台。
“不是说东洋人都对什么‘义理人情’很弱吗?只要适当的说些能够打动人的小故事,让旁人觉得‘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就不会再追根究底。”
在正对着铃奈的餐桌前坐下,中年男子一边抖着餐巾,一边说着:“还耽误了我晚餐的时间。”
“——————————————”
喉头滚动,意识到中年男人这是要做什么的铃奈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像被人用力掐住了一般。
“住手——”
“你吃过烤乳猪和烤羊排吧。和那个的道理是一样的。冷了脂肪就会凝固起来,味道不够鲜美不说,肉质也会变老。”
“住手啊——……!!!”
铃奈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她的眼泪涌出了她的眼眶。
“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
像是颇为享受铃奈脸上扭曲的表情。中年男人拿起盛有血红色的葡萄酒的高脚杯向着铃奈举杯。
“你的家人没有教过你不能浪费粮食吗?再说做这个很麻烦的,从选材到用料都要舍得下功夫。制作过程也相当的麻烦。我也是一周才能吃个两次左右啊。”
无法很好的用语言来斥责中年男人的行为,脑中一炸、思维完全混乱的铃奈尖叫道:“你疯了!!!!!!!!你这个疯子!!!!!!!住手————————!!!!!!”
铃奈的惨声尖叫之中,啜了口作为餐前酒的红酒,中年男人拿起了餐刀与餐叉。他的属下毕恭毕敬地将分割成大块的带骨肉送到他的面前。
“DANIELA死的时候我确实是很伤心,很难过的。让DANIELA先我一步死去也可以说是我一生最大的耻辱。”
优雅地开始了切割着盘中餐,中年男人像是闲聊般随口说着:“但是随后我就想到了。”
“死亡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DANIELA身上的伤口连我的晴之焰都无法治愈。比我还要强上数倍的她就那么简单的死了。那我呢?”
“看看现在这个又老又丑的我吧。虽然我还没有死,但也是一只脚踏进坟墓里的人了。”
用餐叉叉起一小块肉送进嘴里,中年男人笑道:“所以,看到那些新鲜美丽的*就忍不住想让他们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铃奈的眼泪模糊的了她的视野,她好想像以往那样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看,什么都不去听。可是现在的她虽然能闭上自己的眼睛,却无法堵住自己的耳朵。就算铃奈不去看中年男人进食的画面,中年男人发出的咀嚼声不断地传进铃奈的耳朵之中。
“……啧,皮都不酥了。”
抱怨了这么一句,中年男人用餐巾抹了抹自己的嘴角。因为得到他的示意,他的属下很快从一旁的大桶里抓了些带血的纱布往铃奈的嘴里塞去。
望着挣扎到让足有上百斤的铁链都晃动起来的铃奈,中年男人露出了带着玩味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会拼命地闭上眼睛,像平时那样自欺欺人呢。没想到……呵呵,你也对这孩子的滋味有兴趣吗?”
“你认为我的兴趣很变|态?不不不……不是我自谦,比我变|态的人多了去了。”
嘲讽的口吻中带着笑意,中年男人道:“被我买来的都是幸运儿。留在那官员手下的男女老幼泰半都是用来做人体承受痛苦的极限的实验的。那些实验者不会马上就让那些被实验的人死亡,他们会想方设法的延长身心都千疮百孔、如同破布一样的被检体的寿命,直至被检体完全死亡。只要被检体还有一口气,他们就都是等着被折断手脚、剖腹挖肉的牲畜。”
“……呜、呜呜!!呜呜呜……!!!”
挣扎的铃奈手腕上已被手铐磨出了血痕。眼泪成串的掉落下来的她像是无所谓自己的手会废掉那样一下比一下更加用力的把背铐住的手腕往手铐外拉扯。
“那个军火贩子也一样。他也需要活人来实验他们开发的新型武器的效果。所以这次他通过我搭上了那个官员。”
从餐桌边离开,中年男人来到了铃奈的面前。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平等和人权都只是幻想。无论是表世界还是里世界。每天都有无辜的人因为无聊的理由被杀。拥有权力和力量的人想怎么鱼肉比他低等的人都可以。”
“——————————————!!!”
想要反驳,但是只能发出“呜呜”声的铃奈几乎是目眦欲裂的瞪着眼前的男人。
“弱小的人就只能成为强者的饵食与饲料。”
“我也是。你也是。彭格列也是。任何人都是。”
抬头望着把自己的右手手腕拉扯到脱臼的铃奈,中年男人露出了个慈祥和善的笑容:“你以为TIMOTEO会察觉不到我在做什么,泽田家光真的没有能力制止我吗?”
“非也。”
“他们只是因为身为第八代晴之守护者的我站在支持TIMOTEO的一边,并支持泽田家光的儿子泽田纲吉成为下一代首领而装作不知道我在做些什么的样子,对我的行为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