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前的光景实在太不可思议以至于真由美都懒得和弗兰继续把这嘴仗打下去。瞪着长出看不见的尾巴对着铃奈拼命摇晃的斯佩多,嘴角一阵抽动的真由美简直不知该从何吐槽起。按住自己那刚刚找回记忆、还有些隐疼的头部,真由美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声。
“铃奈——”
担心地凝视着刚才整个人都不太对劲,现在又恢复了平时模样的铃奈,真由美心中闪过千头万绪,最终还是只能故作轻松地道:“……今天就算了。不过之后可要好好告诉我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哦?”
“啊、嗯!”
听真由美这么说,铃奈显然也放松了下来。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明亮又开朗的笑容顿时照亮了她有些憔悴的面庞。
见对着自己傻笑的铃奈脸上还带着泪痕,真由美心下一疼,不由自主地抱住铃奈,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笨蛋……”
“唔……”
闭上眼睛乖乖给真由美的手擦掉泪水和泪痕,铃奈倒也没有想要反驳真由美的话。
并盛中学的|操|场上只剩下风吹过以及篝火里的木头燃烧时发出的细微爆裂声——以狱寺为首,这个|操|场上的男人基本都被真由美和铃奈的恩爱光线刺瞎了双眼。只有迟钝如了平在莫名地考虑着:为什么北条和山岸看起来这么像情侣,但是不对,北条和山岸都是女孩子啊。可是好像也没人规定两个女孩子就不能是情侣……等等女孩子好像都是喜欢抱在一起的,京子也经常和那个绿中的女生还、还还还还还有黑、黑川在一起……
想到黑川花,了平的脸不觉有点发热。向来都是直线思维的他浑不觉自己脑内的问题已经越跑越远,最后连最初的问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这女人——)
不自觉地用极度不爽的眼光瞪着光明正大的和铃奈搂搂抱抱还挽住铃奈胳膊对铃奈说:“一起回家吧。”的真由美,狱寺简直有种错觉:真由美是正妻、自己和山本是小妾。老爷见了正妻就想不起小妾,小妾只能对着没把自己当成一回事的正妻干瞪眼……
(不不不,我在想什么啊?!我又不是对那家伙——)
于脑海中撕裂自己身上的小妾打扮,狱寺刚想找借口说自己对铃奈毫无感觉,就因为看到铃奈开心的笑颜而胸口处微微一揪。
“……”
盯着真由美身边的铃奈猛看,连自己三魂七魄丢了一半都没发现的狱寺当然也不知道自己的颊边有亮片不甚明显的红晕。
“呜哇,还真是重伤呢——”
青年山本的打趣换来了青年狱寺杀人般的眼刀。对着十年前的自己那傲娇还傲娇得一点也不可爱得自己长叹一声,青年狱寺也觉得头痛了。
——在他的世界里是没有“北条铃奈”这个人的。因为在她和他们相遇以前,她就已经死了。
(如果她没有死,)
(如果我和这个十年前的我一样遇到了她——)
自己会和那边那个蠢小子一样陷入愚蠢的感情里,只会用愚蠢的应对方式去对待她和对她产生的这份感情吗?
(……可她已经死了。)
(因为彭格列多余的插手而死。)
思及此,青年狱寺皱起了眉头。
“少想点会比较好哦,狱寺。”
和狱寺认识超过十年以上的青年山本开朗地笑着拍了拍老搭档的肩膀——不是他会读心术,是他和狱寺有着同样的感慨。
远远地望着追上铃奈脚步的十年前的自己,青年山本无奈苦笑。
说实话这十年来,每当山本看到那些在赛场上活跃的棒球选手,他确实会觉得羡慕。可他从来不曾因此后悔成为保护同伴们的剑与盾,也不后悔放下球棒、成为黑手党世界里的剑豪。
现在也一样。
山本武十分羡慕十年前那个手中还满是“可能性”的自己。那个不不成熟的自己是那样的自由。而自己,每走一步都能看到有纤细的线牵绊住自己的身体。最原始的本能和最真实得自己在十年里被各种条条框框切割地四分五裂。要不是亲眼看见了十年前的自己,山本武连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都忘了。
(这个宇宙里存在着许多的平行世界吧?那么——)
那么,如果是十年前和她相遇了的平行世界,十年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呢?和她相遇了的自己和现在了的这个自己又会有什么不同?
(会更自由吗?)
(……不,所谓的“自由”又是什么呢?)
(阿纲并没有让我有什么“不自由”的地方。)
理智上很清楚,情感却一再违背理智,感觉到了不自由的拘束。
(……)
自嘲地扬了扬嘴角,青年山本望向了深|色|的天空。
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在并盛町看到的星子还是那样明亮,整个静谧的夜空如同从未被污染过那样干净。青年山本不知道的是,平行时空中和铃奈于少年时代相遇、和铃奈做了十年同伴的山本武连再次抬头仰望并盛町夜空的自由都没有。
“歼灭。”
坐在王座上的女子好整以暇的以花瓣般柔软的嘴唇吐出了清冽的音节。短短的一个词组代表了与她为敌的所有人的下场。
彭格列nono、稳健派的过世后的第三个月,经过一系列内部肃清的彭格列开始向外扩张。比do在位时还要更加强硬且强势的扩张手段引来了多方的诸多不满。眼看着彭格列已经成为了脸政|府都无法干预的组织,本来不欲插手黑手党的家务事、没把区区一个彭格列放在眼里的各方终于达成一时的休战条约,彼此间联手试图制衡彭格列。可惜无论是哪一方的势力,遇上了彭格列都好像被针扎破了的气球。不要说是阻止彭格列的扩张了,他们自己的组织都无法再正常的运作下去。
彭格列的新首领、北条铃奈根本就不存在作为领袖应有的弱点。
她能一个人杀出上千人的重围。她能预见对手十步之后的动向。她能挖出对手隐藏的最深的软肋。她能割舍任何一名不按照她吩咐行动的下属。她能保护住任何一个她想保护的人。她能说服任何她想说服的组织。她能和任何她认为有价值的人合作。
她无所不能。
她是最强最恶最坏的敌人。
她是最可靠最可信最可爱的同伴。
她是彭格列的女帝。
“——?!‘歼’、‘歼灭’?!你怎么能下这种命令?!”
彭格列总部的大厅里,纲吉的手一松,他手上的文件便掉了一地。他和铃奈已经冷战了一个多月。平时他虽然还是以门外顾问的身份站在铃奈的身侧,可他鲜少发言,哪怕开口也不会对铃奈说一个字,只会对铃奈之外的人说话。
“山本他还在敌人的手里啊!!”
纲吉没想到铃奈能够那么轻易地舍弃和她不知有过多少次肌肤之亲的山本。
是,他是曾经恨过山本和狱寺。他恨他们对他的背叛,也恨他们跟着铃奈背叛了他。可山本始终是他的同伴,是他的挚友!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同伴和挚友见死不救?!
不要说是他和铃奈在冷战中了。哪怕铃奈是敌人,纲吉为了山本也能双膝着地跪在铃奈面前乞求她救救自己的朋友!因为纲吉很清楚,不管自己再怎么讨厌铃奈的那些手段,现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救被敌人当成人质的山本的也只有铃奈了。要是铃奈都不救山本,山本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不……是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会丧命于敌手了!
斯佩多向来不喜欢纲吉,见纲吉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对铃奈说话,他皱眉道:“山本武他——”
戴着水|色|蕾|丝手套的手微微一抬,为铃奈代言的斯佩多立刻住了口,右手放在胸前微微弯腰往后退了半步。
“山本武会被敌人抓住是因为他没有按照我的意志一举把这批敌人全部歼灭。反而自作主张的在敌人的boss面前放下武器和对方讲和。”
碧眸中没有一丝能够称之为情绪的东西,刚参加完晚宴、身上还是一袭水|色|礼服的铃奈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呢”那样吐出了最后几个字:“愚不可及。”
“你——!!”
怒到极致,连脑浆都好像沸腾了起来。纲吉已找不出言词来形容铃奈的冷酷以及他对铃奈的失望。
“巴吉尔。”
把纲吉的存在当作空气,无视纲吉的言词和表情,铃奈轻声唤了巴吉尔的名字。
巴吉尔迅速上前:“是,铃奈大人。”
“这次的任务就有劳你和斯夸罗了。”
铃奈说着微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十分柔和,神情也非常柔软。带着一种令人舒服的谦逊,铃奈以温和的视线望向了先前作为她的男伴、陪她参加了晚宴的斯夸罗:“可以吧?斯夸罗。”
“既然是你的请求——”
斯夸罗说着别开了头,不好意思的表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很快,斯夸罗回过头来看着铃奈:“那棒球小子呢?”
“如果你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活着,他就随你处置。无论你是要把他切成三块还是别的什么。”
碧眸中仍不见一丝波动,铃奈淡淡道。
斯夸罗不想这么问,但是他还是必须问这么一句:“……如果他死了呢?”
似笑非笑的表情爬上了铃奈白皙的脸庞。
“擅自行动却承担不了自己擅自行动所带来的后果的人,不配做彭格列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