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跟着自己回家并没有花上铃奈多少时间。因为是铃奈主动要求两人跟着自己回家的,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又对铃奈这个“母亲大人”是唯命是从。再加上铃奈的身边还有带着众人跨越时空、基本上算是一众孩子们的领导者的裕理,既然裕理接受了铃奈要领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这对兄妹回家的决定,其他人想必也不会再对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住进北条家的事情有什么怨言。
能顺利地让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跟着自己回家是很好,让铃奈头痛得是这对兄妹开始了冷战。伊丽莎白是所有情绪都会写在脸上的那种孩子,她此刻显然是余怒未消。而阿尔法多则和妹妹完全不同。他看起来十分平静。可阿尔法多看起来越平静,铃奈越担心。因为平静地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阿尔法多眼里根本就没有妹妹的存在。他似乎完全看不见伊丽莎白这个人的存在,不仅视线不会和伊丽莎白相交,就连看到了伊丽莎白也像是没有看见一样。
(重……重伤啊……)
铃奈这么想着,好几次想劝说这对兄妹停止这样无意义的冷战。可这对什么都听她的、几乎是把她的话奉若神谕的兄妹非常默契的在无视对方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其中一人听见铃奈叫另一人的名字或是说另一人的事情就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如同能够自我选择听到或是看到什么一样自动把自己半身的相关消息给过滤掉。
和这样的两人相处怎么都会有些别扭。发现自己和这对金发双胞胎中的哪一个多说几句话,对哪一个多露出一点开心的表情,另一个就会无言地散发出黑暗的气场;习惯了不去得罪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讨厌的铃奈只觉得自己就像一条绳子,一头被拿在伊丽莎白的手里,另一头被拿在阿尔法多的手里。这两人虽然不会明着说“绳子你怎么能被另外一个人拿在手里!”可是这两人做的事情就和同时向两边使力拉扯这条绳子没什么两样。
裕理对此有些看不下去。即使她知道自己应该保持绝对中立的立场,看着铃奈困扰,她的这种立场也开始动摇。因为察觉到了裕理的为难之处,所以铃奈体贴的在裕理开口训斥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以前岔开了话题。
这对金发的双胞胎兄妹并没有因此停止相互竞争的拉锯战。被夹在中间的铃奈只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气氛并随时从中调解。而目睹着这一切裕理的耐性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于是铃奈要安抚的除了伊丽莎白和阿尔法多之外又多了一个裕理。
铃奈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她又怎么可能会预想到自己会有不得不作为母亲调解孩子们的纷争的一天?
想想刚被里包恩带到泽田家的时候,自己还曾经觉得蓝波和一平简直是超级难搞定的小恶魔……再看看眼前这三个说早熟又还在为了一些幼稚的原因而较劲孩子,铃奈现在只觉得天真的蓝波和认真的一平都是超级好哄的小天使。
蓝波你只要给他糖和零食就能搞定。一平你只要好好的对她解释清楚,她就会听你的话。眼前这三人……铃奈拿他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暗自头疼了起来。
等到终于安抚完伊丽莎白、阿尔法多还有裕理的铃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双腿一弯,整个人就膝盖着地地跪倒在了床铺面前。而她那头晕脑胀的脑袋也贴上了柔软的被褥。
“啊………………”
像是要把那些弄得自己头疼的东西全部从身体里吐出来一样,把脸埋在床铺上发出了近似哀鸣地叹息声。
“不要发出那么没用的声音。”
“!”
忽然出现的声音让铃奈一惊,她一抬头就看到了打着列恩变成的雨伞,从窗户外飘落进自己房间里的里包恩。
“里包恩!”
“呀,铃奈。带孩子的感觉怎么样?”
里包恩的问题让因为很久没有看到里包恩在晚上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铃奈皱起了没有:“就算你问我‘怎么样’……”
(根本不知道要对他们说些什么……)
(不,就连什么是不能说的都不知道……)
一想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踩到自称自己“孩子们”的那群青少年的地雷,铃奈的头就又开始疼了起来——她最近头疼的时间似乎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长了。不过这种疼痛感并不是太剧烈,铃奈想这应该自己最近休息得不太好得缘故吧。毕竟这段时间铃奈的睡眠一直都不太好。她老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梦里也尽是些奇奇怪怪的片段。
“……对了,里包恩。今晚你要在这里过夜吗?”
收敛心神,铃奈很快问道。不知怎么的,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有点莫名的雀跃——虽然有风陪在身边也很好,不过或许是习惯了的原因,铃奈还是觉得和里包恩一起睡的时候最安心。
起初,也就是刚认识里包恩的时候,铃奈对和里包恩这个大头小婴儿同处一室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介怀。习惯了之后却发现有里包恩在身边的时候,自己是睡得最安稳的。之前风也来陪伴过铃奈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铃奈也睡得很好。可是那时候铃奈的心底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牵挂着不在这个房间里的里包恩……所以会稍微有一点点寂寞的感觉。
“啊。”
里包恩这么回答着,也没有说其他的话。
面对着他那小小的黑|色|背影,本来想说句“太好了”,但又觉得自己这么高兴、这么兴奋会显得很奇怪。所以她只是低下头去说了一句:“这样啊……”
铃奈的回答让里包恩回过了头。他看着铃奈从床铺前站起了身,垂着的眼睫扑扇了两下,脸上却没有特殊的表情。
“……”
对于铃奈这样淡薄甚至于接近淡漠的反应不知该做何感想,里包恩沉默了几秒,随后道:“铃奈,一起去洗澡吧。”
“?”
从未听见过里包恩提出这种要求的铃奈莫名的回头,然后她很快颔首:“嗯。好啊。”
虽然是自己提出的,但在得到铃奈毫无犹豫的首肯的这个瞬间,里包恩还是有一秒感觉到了打击。
——自己的弟子啊,真的是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做是男人看待。
拿好换洗用的内|裤和睡衣。铃奈见里包恩还没有动作,便直接抱起了里包恩。
被抱起的里包恩隐隐有发作的冲动,可刚产生这种冲动他便愕然了起来:他以前可是经常要铃奈抱住他的。他也是经常坐在铃奈的大腿上的。那个时候自己只觉得铃奈抱住自己往前走或者是让自己坐在她的大腿上都是极其自然、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不要说是不愉快了,只怕是铃奈不抱住他为他代步,不让他坐在她的大腿上他才会不快。
前后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怎么自己的想法会改变了这么多呢?
“哼哼哼~哼哼~”
更衣室里看着哼着不成调子的奇怪歌曲的铃奈在自己面前脱下便服,露出光洁的肌肤与青涩稚嫩的身体曲线;里包恩只觉得自己有必要教训风一顿。
那个男人虽然看起来无欲无求,除了是个绅士之外还是个君子。可和那个男人一同成为彩虹之子的里包恩知道风这个男人其实意外的肉食性。虽然他们现在的身体是做不了这种这种和那种那种的事情的。但这不代表他们的眼睛不可以吃豆腐。
铃奈对人、尤其是对大头小婴儿太缺乏戒心,恐怕她一点都不明白她身边的大头小婴儿、彩虹之子们在受到诅咒以前都是成年人。里包恩也好,风也罢都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铃奈没想这么多,也不会想到这么多。率先走进浴室开始清洗自己身体的她见里包恩停在浴室之外迟迟没有进来,便朝着门外喊:“里包恩!再不进来水就要冷了哦!”
“……”
里包恩在这个刹那仿佛听见了自己理性碎裂的声音。
——尽管当事人是无意的。但是被这么挑拨了还能忍得住的男人不是无性恋者大概就是神、佛祖一类看破了人类欲求的存在吧。里包恩只不过是个会有七情六欲的普通男人,他是无法违背人类的生物本能的。
可惜的是里包恩的心虽然一直都是健全的成熟男人的心,可他的身体却是这么个滑稽的大头小婴儿。纵使他有心身体力行地教育铃奈何谓“男女的区别”,何谓“男女的关系”,为铃奈补上她缺少的戒心,他的身体却只能迈着肥嘟嘟的小短腿,用肉呼呼的小胖手拉开进入浴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