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山按着自己的胸口,用力喘着粗气,我只能提醒他不要这样,像他这样大量换气,周围淤积炁场很容易冲入胸肺。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淤炁入肺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我至少知道,一旦人体的炁场平衡被打破,心智就会快速崩塌,从而陷入癫狂。
李淮山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呼吸平稳下来,之后又问我:“你说,那个叫幽冥通宝的东西,真的藏在这里吗?”
我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
李淮山显得有点烦躁了:“就算它真的藏在这地方,你看看周围,黑乎乎一片,咱们就这么抓瞎似地到处乱逛,也不是个办法呀!”
我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别急躁,把心沉下来,我知道幽冥通宝藏在哪里。”
李淮山用力抓了一下耳朵:“在哪?”
“嘘——”
我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之后便集中精神,仔细分辨着流水声究竟来自哪里。
这时李淮山挪了挪灯笼,朝右前方打了打光,而那正好就是声源所在的方向。
只不过那声音听起来非常空洞,同时也异常沉闷,似乎来自于地下。
我问李淮山:“你也听到那个声音了?”
李淮山回头看我一眼:“什么声音?”
我朝他手里的灯笼扬了扬下巴:“你在照什么?”
李淮山沉思了小片刻才开口道:“刚才,好像有个人从右前方的阴影里闪了过去,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看错了。”
说到这,他又举着灯笼,快速朝右前方走了三四步,在火光照亮的边缘区域,浮现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地洞,李淮山指了指洞口:“人影好像就是在这附近出现的。”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就见一条石头打造的楼梯顺着洞口倾斜向下延伸,火光掠过了楼梯,隐约照亮了铺在楼梯底部的大片干草。
李淮山给了我一个询问的眼神,我明白他的意思,当下也没犹豫,直接钻进墙角的方洞。
当我和李淮山进入地下二层以后,水流撞击铁板的声音变得越发清晰了,而在火光照亮的地面上,又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里面续着一条倾斜向下延伸的石阶。
我能确认,那阵撞击声就来自于地下更深层的地方,当下朝李淮山招了招手,快速朝着地下三层迈进。
起初我以为,阴寨也许有很多层,只要顺着石阶不断向下爬,终究能找到声源所在的位置。
可是我错了,当我们来到地下三层的时候,视线所及的地方没再出现洞口,周围除了大片干草和偶尔可见的几根石柱,就只剩下一口径直超过两米的石井,里面的水很满,几乎要溢出来。
入地三层,声源依旧在我们脚下很深的位置。
悉悉沙沙……
在石阶后方的阴影中,突然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李淮山立即举起灯笼,朝那个方向照了照。
火光的扩散面很广,但穿透力比较差,根本无法撕开石阶后方投下的浓浓黑影。
我朝李淮山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妄动,同时将手伸进口袋,偷偷摸到了手电筒。
藏在这间地室里的人已经有所警觉了,在他发出声音之前,我无法知道他的位置,于是就凑到井口前,让李淮山举起灯笼,将井水照亮。
本来只是无心之举,没想到火光映在水中,竟然出现了两个重叠的倒影。
怎么会这样?
我心中疑惑,李淮山也是一脸的不解。
悉悉沙沙……
就在这时候,脚步声又出现了,我立即拿出手电,转身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照了过去,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从光束中快速闪过。
它的速度快得惊人,根本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人类不会有那样的速度。
而在我转动手电,朝着四周打光的时候,它又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竟再也没有出现。
从手电里照出来的光束很快就变得极为暗淡了,李淮山将自己的手电筒递给我:“那是什么东西?”
我摇了摇头,表示说不清楚。
从他手里接过手电,我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之前用来装牛肉干的空袋子,把手电放了进去。
李淮山不解:“你在干什么。”
我没说话,指了指他手里的灯笼,又指了指井口,李淮山反应好半天才明白我的意思,再次将灯笼举到了井口正上方。
我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井里的水,就发现水中正有大量的碎气泡慢慢上扬,可所有气泡不等接触到水面就消失了。
不出所料,井里的水确实有问题。
为确保井水没有腐蚀性,我先将半截袖口没入水中,真丝织成的袖口边缘立即洇出一小块水渍,但没有被腐蚀的迹象。
一旁的李淮山皱着眉头说:“这么大的油味。”
我赶紧朝他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说话。
不得不说,李淮山的嗅觉还是比较灵敏的,粘在我袖口上的水渍确实散发着一股煤油味,可站在井口边缘,却又闻不到任何异味。
在这之后,我又伸出舌头,在井水中蘸了两下,味道也是正常的,而且无毒。
越是靠近井口去看,就越发觉得火光的倒影虚无缥缈,反倒是离远了看,它们却显得非常真实。
李淮山:“你到底在干啥?”
我狠狠白他一眼:“别说话,留意身后!”
李淮山这才闭了嘴。
说实话我也是福气,为什么和我关系好的人都是这种絮絮叨叨的尿性,鲁老板是这样,李淮山也是这样。
我就注定要一辈子被话唠缠着,不得安生吗?不过回头想想,李淮山平时好像不这样。
算了,在这种节骨眼上,扯这些东西完全是浪费时间,我摇了摇头,用力将李淮山的啰嗦抛之脑后,而后挽起袖子,将手臂深入水中。
记得老仉家典籍上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做天水的东西,它看起来和普通的水很像,实际上却是一股高度融合的阴阳大炁,不但幻化出了具体的形态,能对现实中的光线造成影响,而且用手去摸的时候,触感和稀薄的油脂十分接近。
天水入天不入地,只要将它固定在一个地方,就永远不会下沉。
果然是天水!当我的手指触及水层的时候,立刻感觉到一丝油脂特有的绵滑。
我稍稍直起了身子,伸直手臂,慢慢朝着天水下方探去,前后大约几秒钟的功夫,我的手掌就穿透水层,感受到了温热潮湿的空气。
这口井只是用天水封了顶,下面是空的。
我拉了拉李淮山的裤脚,李淮山原本一直盯着石阶那边,我连扯两下,他才转过头来看我。
我指了指井中的天水,对他做了一个口型:跟上。
李淮山眉头一皱:“啊?”
这个笨蛋!
我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摸出梼牙,一头扎进了天水中。
天水如油,但不管怎么说,其本质就是一团化形的炁场,没有密度,我入井以后,没有感受到任何阻力,仅一眨眼的功夫就穿越水层,进入了空空如也的井管中。
井外干燥异常,井里的空气却非常潮湿,井壁上也很滑,我下落了三四米的距离,就甩动手臂,将梼牙狠狠扎进了井壁上,然后单手抓着梼牙,止住落势头。
李淮山虽然反应有点慢,但并不傻,他还是跳下来了。
我这边刚刚稳住身形,他就从上方落了过来,我看准时机,在他从我身前擦过的瞬间,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李淮山的身子在半空中猛地一滞,接着就和潮湿的井壁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嘭!
他的胸口重重砸在井壁上,我光是听着都觉得疼痛。
李淮山连喘了好几口大气才缓过来,接着就问我:“怎么回事,井里怎么没水……”
“闭上你的嘴!”我眯眼看着他,恶狠狠地低喊一声。
李淮山很不爽地翻了翻白眼,没再说话。
我将他松开,让他抱着我的腿,随后就抬起头,死盯着井口上方。
那个跟在我们身后的东西,说不定会跟上来。
可等了好大一阵子,井口那边都没有任何动静,这时我才想起来,李淮山手上还拿着灯笼呢,火光都照到外面去了,那东西如果心智和常人相近,一定不会轻易冒进。
真是失算!
想到这,我回过神,朝李淮山伸了伸手。
李淮山看了看我,完全没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唉!灯笼!”我只能朝他低喊。
他看看手里的灯笼,又看看我,犹豫好半天,才把东西递给我。
我用牙咬住灯枝,一手稳稳抓住梼牙,另一只手攥紧拳头,使出摧骨手的技法,一拳打在了井壁上。
古井长年失修,井壁相对来说比较脆弱,我这边震劲一出,井壁内部就传来一阵稀稀拉拉的脆响。
摧骨手不伤表皮只伤内里,即便井壁内部被击碎,外层还是完好的。
我收了震劲,又直接用拳面硌在井壁上,薄薄的一层石壳被打穿,连同内层的碎石碎土一齐坠落。
李淮山的反应也快,一看到头顶上落东西,就赶紧闭眼低头。
井壁上破开的洞口足有半尺多深,正好能将灯笼放进去。
我固定好灯笼之后,就用力拔出梼牙,沿井下落。
每落三四米,我就会将梼牙插进井壁,缓一缓落势。
谁知道这口井到底有多深,如果它深达百米以上,直接掉下去,我和李淮山就是有二爷那样的钢筋铁骨也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