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八层楼,空间被隔成了两部分,靠近楼梯的一部分比较狭窄,这里应该是个厨房,靠墙的地方打了炉灶,墙上还开了一个通风口,由于楼层外部的植被比较多,将通风口给挡住了,我们之前没能看到它。
另外一部分占据了这层楼四分之三的面积,我打着光进去查看的时候,发现正对门的一面墙下摆了两张太师椅,左右两面墙下也整齐地摆着凳子,在太师椅和每个凳子旁边,都有一张高脚茶几。
这应该是个会议厅,很多茶几上还摆着茶盏,里面的茶水早就干了,现在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茶锈。
白老狗拿起一个茶盏仔细看了两眼,顿时皱起了眉头:“金家人走得很急啊。”
确实,看到这里的摆设,我也有同样的感觉,金家人似乎在这里紧急召开过一次会议,待会议结束以后,他们就慌慌张张地离开了,甚至没来得及收拾茶盏。打那以后,就再没有人回来过。
偌大的金家,就像是突然间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问何文钦:“何老,金家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儿?怎么就灭门了呢?”
何文钦表示他也不太清楚,只是偶尔听家里的老人说,金家当年好像是闹了厉鬼,但具体是什么情况,何家上一代的老人也说不清。
老金家常年和墓穴里的东西打交道,驱鬼镇尸的手艺多少也该会一些,单单是闹了厉鬼就能让他们灭门?我反正不信。哪怕真是遇到了特别厉害的鬼物,至少也应该有几个金家人能逃出去才对。
随后我和白老狗又在会议厅里仔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能带着大家离开。
顺着厨房外的楼梯上了顶楼,这一层几乎没有做隔断,只在西北角的位置挡了两个屏风,圈起了一个面积不足三平米的小空间。
我拉开其中一个屏风看来看,后面的一小片地板上摆了很多东西,不过因为长期霉烂的缘故,这些东西都变成一坨一坨,直接和地面粘成了一体,根本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从我所站的位置朝西墙上打光,光束越过地上那滩烂兮兮的东西,照亮了一扇半开的铁门,门板已经被锈蚀得相当脆弱,有点地方甚至出现了大面积破口。
白老狗站在我身后,举着手电朝门板的破口里打光,对面反射来了七金石的光泽。
我凑上前,用手电尾部的硬壳小心将门板砸碎,才发现门的另一侧就是个用七金石打造的圆形通道,通道的直径在两米左右。
这应该就是我之前在吊脚楼下看到的那个“铁桶”,七金石倒是不会被潮气腐蚀,可用来支撑它的支架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如果普通的铜铁,眼前这条路可就不能走了。
因为担心支撑结构有可能已经变得很脆,我不敢大意,先迈出一只脚,用力踩了踩通道底部,好在它够结实,连踩了几下也是纹丝不动。
何文钦在后面大声问:“怎么样,能过去吗?”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别着急,随后才放轻步子,尽可能小心地穿过隧道,感觉确实没什么问题了,才让后面的人一个一个穿过通道。
刚走出通道的时候,空气中就隐约弥漫着一股焦油味儿,古婆婆出来以后也耸了耸鼻子,说了句:“什么东西烧糊了?”
就算有人在这地方点火烧过东西,这么多年过去,糊味也早就该消失了,我怀疑金家人可能在这附近做过布置,就嘱咐大家小心。
这座老楼和东楼差别很大,朝着周围打光,只能看到四面墙壁,没有隔断,也没有家具,白老狗说这里可能是金家子孙练功用的道场,所以才这么空旷。
说实话,对于白老狗的话,我不敢苟同。就算是道场,也不可能什么都没有,这地方肯定有别的用途。
顺着楼梯一路往下走,下到六楼的时候,我们在楼梯上发现了两副骸骨。
这两个人应该都是被乱刀砍死的,而且对方下刀非常狠,骸骨上随处可见深深的刀痕,其中一个的大腿骨甚至被斩断,但断肢的遗骸不见踪影。
古婆婆从楼梯上捡起一块尺骨,先是打着光仔细看了看,随后又闻了闻上面的味道,开口说:“这两个人在死前经历过尸变,但骸骨上不带尸气,应该是老金家的人将尸气化去了。”
这么看来,金家人确实掌握了一些应付邪尸的手段,自古尸、鬼不分家,大部分对付邪尸的手法,一样可以拿来对付鬼物。这似乎也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测,老金家灭门,很可能不是因为闹鬼。现在看来,金家老宅里可能藏着一只厉害的邪尸。
我问古婆婆:“这两个人是因为中了尸毒才尸变的吧?”
“不像,”古婆婆用一把小刀将脆弱的尺骨斩成两段,并将其中一段递到我眼前:“你看看,骨头中间已经变成黑色了,但外头的一层还是灰的,这说明他们是由骨髓开始尸变,如果是中了尸毒,尸变的过程应该是由外到内才对。”
确实是这么个事儿,活人如果中了尸毒,尸毒要先经心脉流入周身血管,再由血管侵蚀骨外膜,最后才能慢慢侵入骨头内部,换句话说,如果按照正常的尸变过程,骨髓会在尸变的最后阶段才发生色变。
既然不是中了尸毒,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尸变的?
古婆婆扔了手里的半截骨头,闷闷地说:“这地方可能藏着咱们都没见过的东西,你走在前头,凡事都要多留神啊。”
就算古婆婆不提醒,我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下到第五层楼,眼前的光景出现了变化,这里不再是开放式的大空间,在距离楼梯不远的地方挡了一道石墙,上面还有个半开的小门。
而且楼梯到这地方也中断了,朝着身后的地面打光,只能看到一片完整的地板。
弥漫在空气中的焦糊味也在这一层变得格外浓郁,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古婆婆用力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又舔了舔嘴唇,像是在品尝这股怪异的糊味儿。她的小动作原本并不太起眼,却不知为何引起了白老狗的注意:“喜妹,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这股味道……”古婆婆用不太确定的口吻说:“有点像炼蛊皿里的毒臭味儿,里头好像还掺入了少量的蜈蚣血。”
我插了一句:“老金家在这儿藏了毒?”
古婆婆点头:“八九不离十。”
我朝不远处的小门扫了一眼,那扇门看起来就像是铁铸的,但上面没有锈迹,怀疑是金家人做过特殊处理,又或者,毒液就被抹在门板上。
想到这儿,我立即凑到门前探了探情况,这一次我猜错了,门板上只是刷了防锈层,没有涂毒,只不过门本就是开着的,可在门闩上却挂着一把石锁,老金家不是找不到金属,为什么要用石头来造锁?
还没等我把石锁拎起来看看,何文钦就凑了过来,我以为他钻进门缝里去,赶紧一把将他拉住,问他想干什么。
何文钦说了一句:“屋里好像有人。”
有人?
我心里一惊,立即凑到门缝前,朝里面打了打光,可屋里头空荡荡的,明明什么都没有啊,更别说这个屋子,根本就不是活人能待的地方。
当时手电光打在了地面上,我就发现地板的反光不对劲,地面上好像铺满了一根根绣花针,反光也是一缕一缕的,非常细碎。
如果没猜错的话,里头应该是个千蛛阵,在《鲁班书》上有相关记载,所谓千蛛阵,不是说用蜘蛛来摆阵,而是将千百个小机关像虫群一样密集地排列在一起,组成一个大型机关,只要有一个机关被启动,其他机关都会立即爆发,形成天罗地网,入阵者几乎可以说十死无生。
我问何文钦:“何老,你不会是看错了吧,这个屋子里怎么可能有人啊?”
何文钦非常肯定地说:“刚才我确实看到了一个人影。”
说完他可能又觉得不太确定,于是又补充:“像个人影,不过看得不太真切。”
老阮好死不死的,非要在这时候开口说话:“那不会是你弟弟吧?”
听他这么一说,何文钦可就急了,当场就想挣开我的手,朝门缝里头钻。
我一把将他扯回来,同时将手电扔进了屋里。
“吭”的一声闷响,手电落地,紧接着又是乒乒乓乓一阵急响,压在地板上的针全都被炸了起来,我也看不到地板内部是什么构造,只看到那些漫天飞舞的针就像是子弹一样,瞬间就把金属打造的手电筒给扎成了筛子。
万针齐发,那股焦糊味也陡然变浓,可以推断,这些细针上都是带毒的。
等到毒针落地以后,地面下又传来一阵齿轮转动的碎浪声,没过三十秒钟,落地的毒针再次整齐地排列成了刚才的样子。
地下应该藏有可移动的磁石,毒针上肯定也有磁粉,要么就是本身就是用磁铁打造的,不然它们不可能自动归位。
要说老金家确实厉害,我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精细巧妙的机关。
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幕,何文钦也是直冒冷汗,得亏被我拉了,要是刚才他进了屋,甭管轻功再怎么厉害,下场也只能是个“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