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瑟缓缓走到床边坐下,她在心中问了自己一遍又一遍,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难过,为什么心里毫无波澜?
她该哭的,她该难受的。
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有,她又走到镜子前,将头上的碧玉七宝玲珑簪取了下来,声音带了点颤意:\"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一阵夜风将窗子吹开,明明现在还是秋天,夜晚的风却那么凉。
她道:\"快入冬吧。\"
东厢房,几人都站在窗前。
\"这件事就算是五王爷做的,他会认吗?\"小燕子转眸看向晴儿,低声道:\"我觉得蕊烟这趟是白跑了。\"
晴儿却像是没有听见,转头问湄若:\"外边下这么大的雨,璟瑟真的会出去吗?\"
\"会。\"说完,湄若就转身将屋里的几盏灯全都吹灭了。
\"晴儿,待会儿你就乖乖待在府里,我和小燕子跟着她就好了。\"
小燕子也附和道:\"你放心,有我和湄若在,一定不会让皇姐有事儿的。况且,说不定冬霁也会在暗处跟着呢。\"
雨已经停了,璟瑟换了身利落的衣裳从窗户那儿跳了出去。她走到墙边,她双足一顿,霎时拔高数尺,轻飘飘地落在了墙头之上。
刚跳下来,便看见一团黑影向自己靠近,鼻尖飘来一股清冷白梅香。她当即取下了头上的簪子向那人胸口扎去,动作干脆又利落。
谢君则也不躲,就连璟瑟都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鲜血顺着簪子涌出,晕染开来。他今夜特意穿了月白色衣裳,白与红的强烈对比,刺目又鲜艳。
\"阿婳这么晚出门是去找的我吗?\"他唇角勾起浅浅弧度,语气戏谑:\"有些时日未见了,阿婳可有想我?我可是日日都想着念着阿婳呢。\"
璟瑟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簪子,并未将簪子从他胸口拔出来,冷声问:\"傅祈年遇刺,与你有无关系?\"
簪子已经刺入他胸口,这个时候问他这个问题好像已经晚了,可是他刚刚可以躲开,是他自己没躲。
璟瑟倒也不自责。
谢君则垂眸看着胸口的簪子,分明是笑着的,面上却浮起哀戚之色。他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下一秒又装作不在乎的样子,问:\"如果我说是,阿婳会杀了我吗?\"
璟瑟没有接话,谢君则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她手上的动作用力了几分。
身体上的痛跟他的心比起来也算不了什么了,他勾了勾唇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又问:\"如果我说不是,阿婳会信我吗?\"
\"那得看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了。\"声音冰冷,如同是在和陌生人说话一般。
谢君则摇了摇头,忽地又笑了起来,\"阿婳,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那人是不是说傅祈年是我杀的?\"
\"阿婳为什么不直接动手杀了我?是因为心软了吗?我的命早在认识你那天就不属于自己了,你若是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去。\"
他看着她,说得认真:\"只要对我动手的那个人是你,我绝不会反抗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高墙另一边,小燕子听到谢君则这番话张大了嘴巴,湄若赶紧伸手捂住。
生怕她发出一点声音。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她瞧了眼他,眸色沉了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那阿婳会信我的话吗?\"他垂眸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中透着认真。
\"信。\"璟瑟说完就移开了目光,刚准备将簪子拔出来,谢君则就握紧她的手又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璟瑟刚刚没有用力,谢君则这次却认真了,只看到他胸前有一朵七色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故意别在胸前的。
看着既自然又违和。
\"是我,是我让人在他必经之路设下埋伏。\"他紧紧地握着璟瑟的手,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所以你刚刚又是在做什么?\"看着他胸前不断有鲜血往外冒,璟瑟冷声道:\"他受的伤,比你重千倍万倍!\"
\"你若不解气,杀了我便是。\"
\"杀了你,他就能回来了?\"璟瑟拔出簪子,拿出锦帕细细擦了起来,又问:\"他现在在哪儿?\"
\"你要去找他?\"谢君则长长吁了口气,或是怕她真的误会自己,他又开始解释起来:\"我与他关系一直不合,在没认识你之前我都不知道派过多少暗卫去刺杀他了。\"
璟瑟擦簪子的动作一愣,静静地听着。
\"没一次成功。\"
见她一直低着头,谢君则双手按着她的肩膀,也顾不得自己的胸口还受着伤,\"现在外面不安全,想置他于死地的不止我一人。\"
\"你刚刚问我他在哪儿,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与她对视了片刻,他自嘲地笑了,\"那日听了秋棠的话,我便让我的人收手了。\"
\"这是多久的事儿?\"璟瑟问他。
谢君则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悠悠道:\"我的人只将他护送到了半月坡,那儿离城门不过几十里。\"
\"只不过那批杀手好像从未离开,我的人前脚刚离开,他们后脚就……\"
璟瑟的表情很严肃,是谢君则从未见过的严肃,眉眼深深,更透出两分冷厉。
谢君则正欲开口,就听见她道:\"回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他双眸一亮,觉得她还是关心自己、相信自己的。她没有怀疑他,没有怀疑那些杀手是他的人。
注意到他的目光,璟瑟冷冷开口:\"虽然那批杀手不是你的人,但要不是你埋伏在先,那群人也不会有机会。\"
\"今晚我刺伤你,也算是扯平了。\"
\"我不怪你的,阿婳,哪怕你刺我千遍万遍我都不会怪你的。\"
\"谢君则,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了。\"
这是她第一次喊他名字,后面却是接的这样一句话。
\"既然扯平了,为什么不见?\"他歪头看她,眼里是病态的偏执,\"要见的,我们来日方长,岁岁常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