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士府回来后,晴儿便不停地叹气。
璟瑟笑着握紧她的手,“既然紫薇不肯和离那便罢了,这本是人家的家务事,咱们也不好插手。”
“是啊,只要紫薇没受欺负就成。”湄若扯了扯唇,缓缓道:“普通百姓也好,官宦人家也罢,其实大多夫妻都是凑合着过日子,别说真心了,成亲前恐怕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话落,她又转眼看向小燕子,“你在宫外,没事儿就常去学士府与紫薇作伴,福家还没那个胆子敢欺负到紫薇头上。”
“那个栀玥呢?咱们真的就不管了吗?”小燕子撇了撇嘴,有些不悦,“我看她就是故意将尔康灌醉的,不知廉耻!”
“这天底下的男人是死光了不成?抢了别人的夫君还装柔弱!怎么会有这种不要脸的人!”
慕凝抿了抿唇,捏紧了衣角。
若是小燕子知道她对永琮的心意,也会这样替她的师娘抱不平么?
注意到慕凝神色,璟瑟睨了小燕子一眼,正色道:“小燕子,注意言辞,什么死光不死光的,越发口无遮拦了。”
小燕子抿了抿嘴,低声道:“紫薇还会原谅尔康么?”
湄若开口道:“原不原谅又怎样呢?伉俪情深如何,相敬如宾又如何?稀里糊涂把日子过下去得了。”
紫薇确实也是这样想的。
她现在只想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至于尔康,往后他爱歇在哪屋就歇在哪屋吧。
早春多雨,淅淅沥沥的。
湄若推开雕花的红木轩窗,斜倚在窗侧观雨,也不知她在想什么,一待便是大半天,清秀脸蛋一片沉静。
这个视角可以将御花园的景色尽收眼底。
阿宝见她依旧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样子,低声说道:“公主,您这几日怎么老是坐这儿啊?和敬公主还未回宫时,您老是念叨,现下回来了,您倒是不怎么出门了。”
“若是觉得无趣儿,咱们去福景殿吧?听说和敬公主不仅箭术好,棋艺也很精湛呢。”
“下雨天不想出门。”湄若扬了扬唇,“茶有些凉了,换一壶吧。”
阿宝很快就换了一壶茶回来。
热茶腾腾,茶香四溢。
湄若支着脑袋出神,见阿宝一直看着自己,她转眸道:“怎么了?”
“您不大对劲儿。”阿宝抿了抿唇,温吞地冒出了句,“公主,您是在想太子殿下吗?”
湄若一怔,轻笑道:“不仅想他,还想国师大人、傅恒大人,还有那些卫国戍边的将士们。”
“希望他们可以快些回来。”
阿宝抿了抿嘴,笑着道:“太子殿下一定能平平安安地回来的。”
“都要平安回来才好。”湄若歪着头看她,声音很是认真。
“公主,您前些日子不是说要给太子殿下绣一个……”
“不绣了,在草原时我都未曾好生学过刺绣,还是不丢人现眼了。”
况且,人家也不稀罕。
现在已经有人给他绣了,她又何必惹人笑话。
“您都没学过,能绣成那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重要的是心意嘛。”阿宝笑着扬了扬嘴角,打趣道:“太子殿下收到您绣的香囊,一定很开心。”
“开心吗?没扔就不错了。”
阿宝一愣,扯了扯嘴角,“公主,您说什么呢?那可是您亲手绣的,太子殿下定会日日佩戴在身上,怎舍得丢了呢。”
湄若没再说话。
转眼一晃就过去了三月,伴着蝉虫在枝头鸣起,天儿也慢慢热了起来。
这几月虽收到不少捷报,却不知他们何时才能归来。
秋水阁,湄若同往日一般,坐在窗前出神。
阿宝上了一壶热茶,笑着开口:“嘉柔公主即将临盆,您想好要送什么了吗?”
湄若点点头,“小福禄璎珞项圈,离家时我特意带上了。”
那个项圈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很不错,虽然现在不能戴了,但湄若想家时会时常拿出来看看。
阿宝微微一怔,“那可是您周岁时,王妃特意命人给您打的,要不咱换一样吧?”
湄若笑着摇了摇头。
福景殿,璟瑟和晴儿也在做小孩子穿的衣裳,夏栀在一旁看着,偶尔指导一下。
春杏推门而入,慌慌张张的,“公主,嘉柔公主生了!”
“生了?秋棠不是说还有几日吗?”璟瑟一愣,赶紧放下针线,对夏栀道:“去,将长命锁取来。”
晴儿也起身收拾,准备去学士府。
春杏抿了抿嘴,低声道:“听说是动了胎气,昨儿夜里就生了。”
晴儿动作一顿,轻轻蹙眉,“好端端的怎么会动胎气呢?”
璟瑟也蹙了蹙秀眉,语气有些不悦,“昨儿夜里就生了,为何现在才报?福家瞒得可真好啊。”
“快别说了,咱们去学士府瞧瞧去。”晴儿笑着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现在确实不是追究的时候,璟瑟轻声道:“芷荷,你快去慈宁宫告知老佛爷一声。夏栀,你去秋水阁找湄若公主,告诉她我和晴儿在宫门口等她。”
几人赶到学士府时,小燕子正坐在床边陪紫薇说着话,她也是刚赶过来的,只知道紫薇是动了胎气,并不知缘由。
现下璟瑟这样一问,还没有人说话,小燕子的目光就落到了栀玥身上。
栀玥立即就跪了下来,“太医说多走动有助生产,我只是想姐姐生产时可以少受些罪,这才提议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都怪我没有扶好姐姐,害得姐姐摔倒动了胎气,请姐姐责罚。”
“算……”紫薇正想说算了,璟瑟笑着打断,“算起来确实是玥姨娘的责任。”
听到璟瑟这样说,小燕子松了口气。
还好皇姐来了,不然以紫薇的性子,肯定就这样算了。
她扬了扬唇,看向璟瑟,“皇姐,怎么罚啊?”
璟瑟睨了小燕子一眼。
回宫前,璟瑟只留下一句话。
“桂嬷嬷你可给我看好了,玥姨娘若敢起身,明儿就以‘谋害公主’为由,将她赶出学士府。”
不仅如此,璟瑟走前还特意让春杏去厨房打了声招呼。
一连三日,厨房给玥姨娘送的全是绿豆西瓜,清热下火利尿。
府里婢女和小厮捂着鼻子绕道而走,栀玥掩面痛哭,颜面丢尽。
和敬公主,真的好狠!
她刚装晕倒下,桂嬷嬷便会端来一盆冷水将她泼醒。
全府上下,没人敢叫她起来。
尔康好几次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紫薇主动开口道:“这是皇姐的意思,我说话怕也不大管用,不然你去问问桂嬷嬷吧?看看皇姐打算让玥姨娘跪到何时。”
尔康着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今儿已经是第四日了,紫薇,你进宫去给皇姐说说吧?再这样跪下去,栀玥的身子怕是受不住啊。”
紫薇一愣,抬眸看向尔康,缓缓道:“她的身子受不住,我的身子就受得住了吗?我刚产完子,身子都还未调养回来,你就要我进宫替她求情?”
“若不是我命大,若不是我将真相隐瞒下来,你觉得她还能活着吗?”
“她不来招惹我,自是相安无事。”紫薇顿了顿,冷下脸道:“她若是敢把主意打到东儿身上,我绝不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