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变故,让那男人大吃一惊,竟然大笑起来,他悠然地拍了拍手,收去了那股威压,“哦~果然不愧曾是元婴剑修第一人,就是叛出师门,也从未懈怠,现在看来……”
男人细细打量了一番仙修,又突然看向旁边的竹屋,“即使是在这样的地方,修炼资源有限,不过百年的时间,竟能修到合体。
真不愧是天纵之才,真是可惜了……”
男人一说完,面色骤变,周身无风自动。
而在同时,仙修挺直的背猛然弯了一半,一口血从他口中喷出。
此时的竹屋里,血腥味浓重,一名女子躺在简陋的床铺上,发丝微湿,她正无比爱怜地看着怀中的孩子。
孩子白白净净的,安安静静睡着,一点也看不出是女子刚才用灵气催产出来的。
突然,女子吐出了一口血,她面上的笑容顿失,看向竹屋之外,一声呼唤脱口而出,“望哥哥!”
她欲起身,却猛然想起怀中的孩子。
这是她和望哥哥的孩子。
是他们所期待的孩子。
花前,月下,海边,山峦,……,他们曾在各处畅想着属于他们的未来。
一直以为会是平凡幸福的未来。
而如今,却不可能了。
她会陪着他。
只是他们的孩子……
女子双目含泪,低头轻吻孩子的脸颊,取出一块黑青色小石头戴在孩子脖颈,又拿出一枚玉简放在襁褓之中,对着孩子轻声呢喃,“爹娘的小燏儿,这是你外公从小就给我戴上的,现在娘给你,里面有很多东西,还有爹与娘游玩时录下的影像。
这枚玉简是最基础的简易入门引气功法,也能保护你,你千万不能因为淘气把它丢掉,知道吗。”
女子说完这些,将孩子放在床榻上,对着孩子虚空画符,并逼出一滴心头血。
血滴上符的瞬间,无形的纹路瞬时染红,又连同着孩子一并渐渐消失。
在即将消失的那刹那,襁褓里的孩子蓦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懵懂纯真,澄净安宁,圆溜溜的透着无与伦比的可爱。
女子眼中的爱怜与不舍更重,几乎要伸手阻止将孩子送出的这一仪式,但是她忍住了。
将孩子送去的是她与夫君曾经栖身过的一个小秘境,只是以她与夫君现下的修为是再无法过去了。
而也正因此,他们的孩子一定能安然无恙。
女子下了决心,却无法阻止自己的眼睛流连在自己孩子身上。
这一瞬间,如同永恒般漫长。
女子一直看着孩子,而孩子也一直看着女子,直到孩子完全的不见。
女子抹去眼角的泪,表情坚毅,只有眼眶带着红肿,她整了整衣衫,往自己身上拍了数张隐息符,推开了竹屋的门,走向外面的战场。
外面的打斗已几近尾声,仙修已是强弩之末,银光凛凛的本命剑都有了裂纹。
魔修正在猖狂地笑,“何必呢?如今你师门,不,你叛出的师门已被我魔族尽数剿灭,不过这也是他们加入的宗门不好啊,谁让他们的宗门有本君的仇人呢。
好不容易,本君养好伤,到了大乘巅峰,以为定能将其灭杀了。
谁曾想,那人却飞升了。
真的是让人气愤的,你说是不是。
我魔修向来随性而为,这股气本君怎么也要报上一报,你说是不是。
找到你们,也是为了斩草除根,没想到,碰上你这么个妙人。
如何?以你之资,归于我魔修,本君亦会将你奉为座上宾,到时要什么没有?
本君听闻你的妻子原是你的徒弟,仙修在意,魔修可是不在意的,你们尽可以自由无拘束,总是比窝于这一角好的。”
仙修听完魔修的话,目眦欲裂,血肉模糊的手握紧着剑微颤。
魔修看着仙修这副样子,倒是笑了,“看来是不同意了,也罢,仙修也没几个不是这样的。
你若真要归于我魔修,本君反而担心养虎为患了。
真是可惜了——
谁!”
魔修的话只说到一半,他侧头看去,却发现不能动分毫,惊愕与慌乱划破他得意的嘴脸。
也在此时,眼前将死的仙修奋起一击,击破重重防御,裂纹遍布的剑刺入软物,穿透了对方跳动的心脏,从后背而出。
一击击中即收,仙修一瞬就远离了这个男人几十步远,他站在一个女子身旁,女子眼眶带着红肿,恰是之前竹屋里的那名女子。
也就是这么会儿的功夫,那魔修吐出一口血,破碎的血肉从他左胸腔与后背涌出,“尔等蝼蚁!”
他怒吼着,却仍旧无法动弹。
与此相对的,女子与仙修这对道侣的脸色也苍白到了极致。
魔修见无法动弹,肉身的损耗也没有丝毫得到修复,反而越发破碎,毅然舍了肉身,一个同魔修长得相似的小人从肉身中破出,飞向空中。
小人面目狰狞,正待桀桀大笑两声,却发现自己又不能动了,它赶忙看向自己的肉体,然而肉体已经渐渐干瘪,再无法重新进入了。
它再次大怒,却发现自己的能量正在渐渐流逝,它越是挣扎,反而流逝得越快,“尔等蝼蚁,到底做了什么!”
它的问题没有人回答,只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男一女消失在视线里,而它自己,连视线也模糊了。
是人消失了,还是它自己看不清了,它已然不知道了。
就连它的意识也在远去。
可是怎么会,它可是大乘期巅峰,怎么会败在这区区蝼蚁之下……
那对道侣彼此搀扶着,看着那个大乘期的元婴渐渐湮灭,苍白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笑容。
男子抚摸着女子的发,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的娘子还是那么厉害。”
女子轻轻拍掉男子的手,嘴中娇嗔,眼眶却盈泪,“哪有,尽说些好听的哄我!”
男子勾唇轻笑,苍白失色的面容仿佛染上无尽光华,女子看得一时失神,看着自己的妻子这副样子,男子将女子搂入怀中,“我的小宛儿。”
女子埋入男子怀里,紧紧环住男子的腰,语气带着哽咽,“望哥哥,爹娘他们、师门的人真的如他所说……”
话只说到一半,却再也无法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