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宛清今日嫁人。
这消息是他们无意间打听到的,张家没有邀请他们。
谢文惠与谢和雍躲在此处茶楼,瞧着对面的宅子放鞭炮、宴请宾客。
眼下,张家已经是各过各的。
张宛清是四房的孩子,所以这是四房的宅院。若非没有足够银两,或许他们都想回勐南隗。
原先的宅子,张诚敬回来后也卖掉了,换了银两,还分给了其他三房。现在大房住的是一套一进的宅子,离四房有些距离,但是在一条街道上。
这也是避免冲突和矛盾进一步激化。
闻氏与孟氏之间的恩怨,张诚敬也算听明白了。不过,他们夫妻二人乌鸦落在猪背上,谁也甭说谁。孟氏对她做的那些事情亦是一无所知。
“士农工商,宛清这孩子,怎么说也是四房嫡支的公子,就这样嫁给商户......”谢文惠有些唏嘘。
张家已经沦落到这般天地了么?高价的嫁妆,就可以娶嫡公子,这简直就是买卖!
外面好些人也是议论纷纷,说这亲事过分,一个个言语间对四房充满了鄙夷。
谢和雍也是有些茫然的。尤其,她记得张宛清好像是姜容的朋友。
“怎么还不见你外祖母他们?不会不来了吧?谦姨母连自己的胞姐都不请了么?”谢文惠嘀咕着,“也有可能啊,说不准是你外祖母不赞同这亲事呢?”
“我们为什么躲在这里瞧,而不是直接去找外祖母?”谢和雍看着她。这礼也备下了,人也到这儿了,但躲着???
“你还小,不明白。”
“......”
“来了!”
谢和雍顺着她的视线往窗外瞧去,只见外祖母、外祖父两个老人打老远踱步而来,就像是寻常老夫妻饭后遛弯似的,连个小轿子都没乘。
“瘦了,也憔悴了。”谢文惠心里也不是滋味,二人本就比她的父母年岁大些,如今饱经风霜,显得更加沧桑年迈了。
谢和雍回忆起两个老人对自己的偏疼维护,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母亲,此事还要继续瞒着父亲吗?”
“瞒不住的。”谢文惠捏了捏眉心。这高大人手脚真快,她前两日已经在京城瞧见有一家店铺正在整修,即将开业,那牌匾她瞧了分明是繁楼。
“我一会儿就给你父亲去一封信,看看他打算怎么办吧。”谢文惠也是有些无奈,也不知道夫郎能不能承受的住。
谢和雍先说了自己的看法,“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张家也吃了教训。现在,外祖母已经无官职在身,张家也散了,接两位老人回勐南隗颐养天年得了。”
“那得你祖母说原谅才是,毕竟她才是受害者,你可别轻飘飘地带过去。”谢文惠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外祖母这事做的确实不厚道。”
“官场的事情真复杂。”谢和雍感叹。
“家里的事情也不逞多让。我瞧着张家子孙后辈,没了你外祖母在,照样生龙活虎的,也没见哪个饿死。一家子老大不小有胳膊有腿的,非扒在别人身上吸血,如今没办法寄生了,就靠联姻找新的寄主,这不是和蚂蝗一样么?”
二人说话间,瞧见张诚敬夫妇进了宅门。没多久,这张宛清就出来了。
“诶,你瞧,那孩子是不是宛渊?”谢文惠突然拍了拍谢和雍示意她去看站在张宛清身边的男子。
谢和雍脸色有些凝重地点点头。确实是本该关在谢家庄子上的张宛渊,他旁边关系貌似很亲近的,竟然是楚枭!他们两个,是一起进京的?楚枭竟然完全没与她知会一声......
“走吧,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还得给新人添上一份嫁妆压箱呢。”谢文惠招呼着自家女儿,一起去张家送礼。
.......
“放心去吧。”张宛渊捏了捏张宛清的手背,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张宛清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许久未见的阿渊哥哥,随后,他把视线移向楚枭,有几分敌意。
“时辰也差不多了,很快我们就会再见的,快上轿子吧。”张宛渊微笑着接过红盖头,替张宛清盖上。
原本这该是长辈来做的礼节,只是张宛清执意要张宛渊来,再加之四房本就对他有所愧疚,而张宛渊又带来了世女殿下,因此,大家便也都顺水推舟了。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就随了他的意又能如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我们来的不算晚吧?哟,世女殿下也在?”谢文惠故意跳过了张宛渊,问了张家这些个人,又叫人搬上一箱礼物,“我和宁儿来添箱。”
谢和雍眉头紧皱,朝着楚枭点点头,目光又瞥见了张则瑜,朝她露出个微笑。
张则瑜也是向她颔首,嘴上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在说“谢谢”。
谢和雍知道,她说的是外祖母被释放的事情。不过,谁让那是最疼爱她的外祖母,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虽然场面一度很尴尬,但添箱毕竟也是善意,四房没理由拒绝。
张诚敬与孟氏再瞧见谢文惠和谢和雍母女,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阵子发生了太多事了,多的就好像过了一辈子似的。
送走了张宛清,这一群人都进了四房宅子说话。
没办法,人家来都来了,虽然人不多,可都是添了箱、给了钱的,总不好连口茶都不奉上吧。
只不过,这一波人凑在一起有些尴尬。
茶奉上。
屋内只剩了张宛渊、楚枭、张诚敬夫妇、张则瑜一家,以及谢和雍、谢文惠母女。
最先打破这安静场面的是张诚敬。
“我对不起谢家。宁儿,外祖母羞于见你!”说着,一辈子要强的老人洒下热泪。
谢文惠与谢和雍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对方。
说别放在心上?可谢澜是真的险些遇害;说没事?张家现在也是真惨;说都是一家人?这又好像在打老人家的脸。
张则瑜一家起身鞠躬道谢。
张维瞧着稳重了不少,而张则瑜反倒像是解开了心结,很有一股洒脱,唯有郑氏瞧着不大好,一副很受打击的模样,整个人都感觉丢了魂似的,就这么按部就班,张维叫做什么,他也木然地跟着做。
这也难怪,短短几个月,他的妻家、母家都受到了巨大的重创,从一个风风光光的管家夫郎,变成了现在这有点落魄的模样......换了谁都很难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