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云进了垂花门,倚在门边上候着的丫鬟笑着喊了声云大爷,替他打起了珠帘,把云大爷给迎了进去。
徐北云朝门边上的丫鬟点点头,抬脚进了抄手游廊。还没进入穿堂,就从堂内传来一片欢声笑语和道喜声。
徐北云刚一进入穿堂,候在边上的众婆子丫鬟吩吩打着招呼,众人不热情也不冷淡。
他的身影刚出现在荣庆堂上,一双丹凤三角眼的王熙凤打头瞧见了他,先一步出声打趣道:
“哎哟,老祖宗,您老今儿又要多请一个人的东道啦,这不,云哥儿从桂花院闻着笑声赶了来。”
堂上众人闻言,又是一片欢声笑语。徐北云朝屋里众人一一见礼打着招呼。
贾母捏着兰花指开怀大笑,鸳鸯带着笑意和徐北云微微点了下头。贾母招呼着他坐下。
王邢二位夫人皆在,王熙凤和李纨陪坐在王邢二位夫人身边,三春和林黛玉则在对面贾母右手边陪坐。
宝玉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吃胭脂去了,此时并不在荣庆堂上。
徐北云就近寻了个绣墩坐下,接过丫鬟奉上来的热茶捧在手中,打量起林妹妹旁边多出来的两位女人。
一位三十出头脸容清秀的妇人,一身绫罗绸缎,头上珠钗环绕,肤如白莲。身量和王熙凤有得一拼。徐北云猜测她应该就是东府贾珍的夫人尤氏了。
尤氏旁边坐着一位不到二十的女子,一头青丝如瀑,云鬟雾鬓。发鬓上面别了一支梅花白玉簪。一身碧绿的翠烟衫,淡扫娥眉杏眼含春。肌若凝脂,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倒是让徐北云一瞬间略微失了神,她算是徐北云两世瞧见过最美的人了,当然了,林妹妹现在还小,正在长身体当中,徐北云无法与之比较,且看之。
贾母瞧见徐北云脸上露出的一丝异色,便介绍道:“云哥儿,这两位是东府的大夫人尤氏,她旁边的是她儿媳,也就是蓉哥儿的媳妇秦氏。”
说完又将徐北云给尤氏秦氏她们二人介绍了一翻。
徐北云心下了然,原来这就是秦可卿,果然是天生尤物。听完贾母的介绍,徐北云从绣墩上起身见礼。
她们二人也起身福了一礼,待尤氏坐下后,秦可卿方才落座。尤氏笑着打招呼道:
“早就听说荣府来了个俊俏的云哥儿,听我府里的蓉哥儿说,你的名声倒是已经响到了江南那边,今儿一见,果真是个好颜色。
往后得了空,可是要常往宁府那边闲话吃口茶,我家老爷一早就想请云哥儿过府一叙,只是不敢扰了云哥儿在国子监中读书。老爷也就不便开口相请。
此翻我见了,倒是要替我家老爷请云哥儿寻了空走一遭,不然让我家老爷知道我见了云哥儿竟不请一下,老爷可是会恼了我。”
徐北云闻言,心下警铃却大作,他知道贾珍是什么样的人物,他又怎么会和他搅和在一起。不过听了尤氏的一番话,倒也不能当面拒绝。只能与尤氏虚情假意一番,肯定哪天得了闲再过东府拜访珍大爷。
秦可卿脸色不太好,许是有什么心事,垂着螓首坐在尤氏身旁默然不作声。
等尤氏停了喋喋不休的客气话,趁她感觉到口渴,埋首吃茶时。徐北云准备办完事赶紧离了这地。
和一帮妇人有甚好聊的,倒不如寻个机会去梨花院窜窜门。
说来也奇怪,这种场合怎么不见薛姨妈,也不见薛宝钗。倒是来得不凑巧了。
徐北云放下手中的茶杯对贾母道:“老太太,北云有一事相求。还望老太太见谅。”
贾母闻言,眼神略带疑惑地看着徐北云,也不搭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徐北云继续说。
徐北云稍微组织了下语言,脸上稍微流露出一丝尬色,轻声道:
“禀老太太,是这样的,你屋里有个扫晒庭院的小角儿,今儿赵姨娘院里的小吉祥做错了事,赵姨娘就管教了一下。小角儿瞧见后又怜惜小吉祥,故而求到了我的面上。
我和赵姨娘商量了一下,用一瓶上好的北凉香水,和赵姨娘换了小吉祥到桂花院中使唤,那小吉祥倒是个好的,又求了我。
这不,我就求到了老太太这里,想请老太太把小角儿打发到桂花院去,我也寻思着给鸳鸯姐姐找几个小丫鬟侍候着。”
徐北云也不去瞧鸳鸯俏脸上那一片晕红的春色。
等徐北云把话说完。荣庆堂上的众人,在听了徐北云用一瓶上好的北凉香水,去换了一个还扎着总角的小吉祥时。
堂上的几位夫人不约而同地,目光都往自己身边侍候的丫鬟身上瞧了瞧。
倒是把一众丫鬟给弄得羞红了脸,就连贾母都听说过北凉香水的紧俏,荣庆堂上的哪位不是人精。
就连王熙凤都用她的一双凤眼瞥了一下身边的平儿,平儿瞧见了,却误以为奶奶是拿她和徐北云一样,都是喜欢帮着下人出头来打趣她。
平儿想到这里,不由得脸色一紧,心下也惶惶然。
她惶然的是,不知道云大爷会不会,因为插手府里的主子,管教下人的事情而恶了人。
这个时代,外人是绝难插手别人院中的事情的。因为这是属于别人的家事。
一来是礼仪,二来也是忌讳。
虽说徐北云花了大价钱,但善良的平儿心下还是担心,作为管家奶奶的王熙凤是不是开始对徐北云的行事忌惮了起来。
而奶奶刚才瞥她的那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警告她。这倒也是因为平儿心善的原因,故而想岔了。
堂上众人现在思量的不是徐北云插手丫鬟的事,而是徐北云竟然能拿到紧俏的北凉香水。
不过细思一下,又忽而明朗,毕竟这云大爷本身就是北凉边军弟子。
说不定是他那亡故父亲的原因,在北凉王那边还有一点地位。所以云大爷才能拿到香水。
众人当下心思各异,而满堂人的神色。王熙凤皆是瞧在心里,她不由在心中计较了一翻。当下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定。
贾母先打破了堂上的诡异气氛,开口道:“不过是一个扫晒小丫鬟,你尽管使去,等晚上我让鸳鸯把她的东西和身契一并带回去罢。”
徐北云起身道谢,想了想。心里头默然算着场上的人头。唔,他那边存货还够。当下开口道:
“今日也是荣府大姐姐的喜事。我也就借花献佛,回头我找京师的北凉大掌柜,让他先予我一批香水,明儿我取了就让鸳鸯姐姐给众位夫人姊妹们送过去。”
王熙凤听了,一双丹凤眼喜笑眉开,道:“这感情好,这样老祖宗一开心,说不定就把你的东道儿也给请了。”
话落,王熙凤继而带着疑惑的神情问道:“如今北凉上好的一瓶香水紧俏得很,云哥儿打哪里得来的?”
徐北云闻言,淡淡道:
“凤二嫂子,毕竟北云也算是北凉军中弟子,且云中号里面也有我一点点的份额。拿几瓶来送予老太太和诸位夫人,我倒是还能作一回主。”
王熙凤听了,心下暗喜,脸上却带着笑意打趣道:“那感情好,等你把那北凉香水送给老太太后,说不定老太太再给你桂花院赏个丫鬟使使。”
一时屋内欢声笑语,也不知道诸位夫人,喜的是凤姐儿这句顽笑话,还是徐北云要送的香水。
徐北云趁着大家笑成一片,朝着一旁的林妹妹挑眉眨了眨眼。因为他上次从国子监回来,从云中号带了一瓶精品的样品香水回到桂花院。
凑巧被林黛玉撞见了,林妹妹极是喜爱那种味道,但又因为她和徐北云并没有多接触,所以不敢轻易开口讨要。
那时因为徐北云还要精准试练的原因,也就当作没瞧见林妹妹那幽怨的眼神。
这次倒是可以给她多送几瓶,所以他现在自然敢去撩拨林妹妹了。
等大家笑完,贾母脸带喜意地对徐北云出声问道:“云哥儿怎地也知道大丫头的喜事将近了?”
徐北云把在荣禧堂上发生的事叙说了一遍,当然是一些过滤好的话。
贾母点了点头,问徐北云留不留这吃饭,徐北云忙说不用,最后和贾母行了礼,再与诸位夫人姊妹告辞,正当他起身准备离开荣庆堂时。
此时门外的珠帘打起,一个婆子的身影钻了出来,那婆子先是对贾母见了礼,然后又对王夫人道:
“太太;宝二爷、姨妈和宝姑娘进香回来了,此时正从门口下了马车。”
徐北云闻言心想:薛宝钗来了。但他的身影却也不停顿,自行打起珠帘出了荣庆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