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贾蓉来说,他是极不耐烦看见秦可卿的,毕竟他是只能看却不能吃,心下别提有多窝火了,不过他还是朝小厮丫鬟们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行退下。
“夫君,老爷招呼我过去陪酒,还请夫君与我一齐过去罢!”待闲杂人等离开后,秦可卿垂着螓首细声细语地说出此行目的。
贾蓉闻言却是心头火起,不过他现在又不敢朝秦可卿摆面色。
“老爷寻的你,你来寻我作甚,况且我向来不受老爷待见,你拉着我一起过去,还有我的好果子吃?你自去罢,莫要拉着我一起。”
贾蓉先是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待火气平复了一下,才没好气地回了秦氏一句。
说完,贾蓉端起酒盅,望了一眼绝色天姿的秦氏一眼,目光中露出毫不掩饰地炽热眼神。眸光深处一闪而逝的恨意,却是被闻听声音抬起螓首的秦可卿给捕捉到了。
瞧见于此,秦可卿在心里叹息一声。
出神地瞧了面前的夫君一眼,秦可卿轻福了一礼,满脸愁容地带着两个丫鬟离了贾蓉院。
贾蓉怔怔地看着那道消失已久,翩若惊鸿的身段儿,直到小厮和丫鬟进来后,替他继续劝着酒时,方才回过神来。
贾蓉狞笑一声,用力地抱起离她最近的俏丫鬟,招呼着众人进了内屋卧房,不消多久,从内屋传出数道靡靡的床笫声音。
秦可卿怀着担忧的神情来到贾珍的内书房外厅,此时的贾珍正在几位侍妾的侍候下,高乐地吃着酒水。
秦可卿并没有看到西府的赦老爷和政老爷,此时的他们应该是回了荣府。
当下的秦可卿神情更是胆扰,她先是朝贾珍福了一礼,出声问道:“媳妇不知老爷找媳妇有何事?”
“可卿来啦,唔!今天的可卿瞧着真是个可人儿,我请你来一会是有事,你且先帮老爷去请桂花院的云哥儿过来,一会你侍奉老爷我与云哥儿谈事儿。”
贾珍瞧见秦可卿婀娜多姿的身段,眼光中露出的神色与贾蓉一样,两父子在秦可卿面前竟是没有私毫的顾忌。
秦可卿闻言心中不由一松,只要是不像上次那样,让她自己一个人侍奉着老爷吃酒就好。
礼毕,秦可卿出了贾珍内书房,婷婷袅袅朝荟芳园走去。
走在荟芳园的路上,秦可卿无心观赏沿途的美景。
如果不是上次尤氏有事找老爷,她就真的不知道当时应该怎么办了。
也是自从上次老爷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显露出炽热的神色,秦可卿才会面对老爷的召见胆战心惊,今天找她的夫君一起,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贾蓉都是搪塞过去。
如果不是她的婆婆尤氏,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被老爷…
想到这里,秦可卿国色天香的脸上,满是愁容。她一介妇女,自家夫君又使不上来,唯今之计也只能靠她的婆婆尤氏了。
从尤氏的角度来说,她肯定是不希望再多一个人来与她分老爷的宠幸。
不管她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秦可卿也只能靠她婆婆来周全。
未几,秦可卿再次来到拱桥边上。
此时的她打眼一瞧,却见那道欣长身影的少年,此时正与诸位姑娘们在行着飞花令。许是此时谁吟出好句,众人皆是满堂彩。
过了拱桥,秦可卿莲步来到众人面前,朝诸位一一见了礼,亭中所有人皆是她的长辈,她作为蓉哥儿的媳妇,自当是先行见礼。
“原也不想扰了诸位的兴致,谁成想我家老爷有事要找云叔相商,便遣了我来当这个恶客。诸位姑姑们还请见谅!”
待众人回了礼后,秦可卿又福了一礼请罪说出了来意。
徐北云闻听秦可卿是来找她,他先是一愣,不明白贾珍此时找他何事。毕竟先前在席上已经应承了他的香水。
不过他隐隐间似乎是看到了秦可卿脸上的一丝忧色。
“如此,那北云先行告辞,诸位妹妹们与宝玉先行移步到天香楼,陪老太太与诸夫人们看戏罢。”
徐北云虽瞧出了不对,但还是不动声色地与众人告辞。
诸位金钗听了也只能压下兴趣,急忙对蓉哥儿的媳妇说着不用客气。
对她们来说,眼前的这位千娇百媚的女子,礼仪颇多,哪怕是忧了她们的兴致,她们也不能给人冷脸相待。
别了众位妹妹,徐北云也不去看宝玉那有点呆滞的神色,起身带着晴雯香菱二人出了梅亭。
徐北云跟随在柔枝嫩条的秦可卿身后,过了拱桥穿过天香楼,往宁府贾珍的书房而去。
未几,来到荟芳园的一处后门,徐北云停下脚步,转身朝着晴雯香菱吩咐几句,让她们先行回桂花院。他晚点自会回院里找她们二人。
最后在得了公子的承诺,晚上去猜灯迷,会带上她们二人一起。晴雯和香菱二人才折了道朝后门走去。
“侄儿媳妇倒是羡慕她们二人得很呐,叔叔待他们真好。”
秦可卿听闻徐北云吩咐声,也一并停下莲步等待着。
其实她现在也还是一个小女孩,虽说已经嫁为人妇,但她也和晴雯香菱一样,都向往着能够自由出入府中,到城里去逛一逛,赏赏灯花猜灯迷。
没有人会希望一辈子就困守在一座府邸里,除了那些从小就学女戒的大家闺秀。
秦可卿的养父秦业不是进士,自然是没有高深的学问来教导秦可卿,况且以秦业的家底来说,更是没法替她请上一门好的授业老师。
当下她的弟弟秦钟,还是受了老爷的爱屋及乌,方才得于让她弟弟进了贾氏族学,秦可卿只盼望着这个弟弟能够争气,来日不说中个状元,至少也考个同进士出身方是出路。
任何世代都有扶弟魔,秦可卿也不能免例!
这也是秦可卿对老爷的一些举动间的忍让之心,再来也是她区区一个弱女子,为人媳妇的,能有什么作为。
一路欣赏着秦可卿婀娜多姿的背影,徐北云随她来到了贾珍的独门小院。
穿过院门,秦可卿在门前请了礼后,方才用玉手轻推木门,待木门打开,秦可卿转过身子朝徐北云道:“云…叔叔请进。”
徐北云闻听娇翠欲滴的叔叔二字,脚下差点一滑。
他以莫大的毅力压下狂躁的心神,迈步进了屋内。
目光所及之下,贾珍两边腿上各自盘坐着一位环肥燕瘦的二八年华侍妾。
只见贾珍一双手早已经在侍妾的身上胡乱攀爬着,秦可卿见了,娇容爬满了红晕,她马上垂低螓首,不安地侍立着门口一侧。
虽然旁边多了一个云…叔叔,也给了她莫大的安心感。但秦可卿毕竟也是与他没有过深的接触,她并不了解眼前这位少年的心性如何,只盼他是好个好相与的人。
二位美妾一人喂着贾珍吃酒,一人替他嘴中送上菜肴,此时的贾珍好不快活。
徐北云剑眉轻皱,这个老不羞,儿媳还在面前竟也毫不顾忌,竟骄奢淫逸如斯!
不过联想到原着中,贾珍比这还要过犹不及,徐北云也就释然了。
“云哥儿来啦,媳妇快与云哥儿一并上座。”贾珍瞧见徐北云进来,也不起身。只是吩咐一旁的秦可卿陪坐。
秦可卿闻言,闭月羞花的俏容上面,原本泛红的脸颊一下刷白了下来。花容失色下,低着螓首心惊胆颤地落座后就沉默不语。
贾珍似乎就爱瞧见秦可卿这种表情,此时落在徐北云的眼神里,贾珍一张老脸却是满脸春光。一双老眼中迸发出一丝热烈的神彩。
等徐北云与秦可卿双双落座后,贾珍才在二位侍妾的翘臀上各拍一下,示意她们二人先行出去避让。
二位美妾只能眼带幽怨的神色,双双退出了房门。
徐北云瞧了一眼,他现在也顾不上贾珍让秦可卿陪坐一事。现在的他只是想尽快与贾珍谈完事,然后起身走人。
与贾珍这人多待一会都让他觉得烦躁。
“云哥儿在北凉军中应该有些旧识吧,为兄我这边有一批军器需要出手,价钱咱们好说,如果云哥儿与哥哥我走了北凉的门路,哥哥我必有厚报。”
贾珍瞧见两位美妾出去并带上房门之后,先是用迷醉的眼神猛地看了一眼秦氏,方才露出笑意朝云哥儿出声道。
徐北云猛地听完先是愣了一下神,他用手指轻敲案桌,一时静寂的房屋,除了三道呼吸声,就是徐北云敲打案桌发出的‘咚咚咚’之声。
原着中好像贾珍并不是因为走私一案被抄的家,这好像是荣府贾赦的剧本。
徐北云不知怎么走私案却涉及到了贾珍。
“这个…北云虽在北凉军有几个故旧,不过北凉军器一向有专司在打理着,其他人少有能够插手的。
珍大哥怎么会做起军器的买卖来了,据北云所知,大周是禁止私人营造军器的,这与谋反无异。”
贾珍耐心地听完,听到后面那句,以为云哥儿是想听听他给的好处才再决定。
“三成,这批军器我能允给云哥儿三成,况且我想着北凉那边你也可以吃些回扣,这些都是正常的,这样一来,云哥儿赚得比我也只多不少。
这批军器是我的商队从西北塞外捡来的,不是大周的制式军器。这个云哥儿请放心,不须担心有任何的手尾。何况就算是有些手尾,以我贾家一族来说,不算是事儿。”
贾珍不无得意地把话说完,话落,用眼神示意一边的秦氏替他斟上落空的洒水。
他方才没有当着两位堂叔一并和云哥儿说,显然是打着少分一份的主意,毕竟商队里也有贾赦的份额,而商队里多数是贾珍的人,也是他出的钱雇佣的异族人。对于这批武器贾赦并不知情。
这次特意让秦氏去请云哥儿过来,贾珍也是存了心思要在秦氏面前得意一番,借此来攻破她的心防,那么他贾珍也就能一亲芳泽了。
徐北云听完,当即在心里忖道。
‘哼?如果没有手尾,只怕你一早就卖给边军或者卖到边塞之外去了罢?
恰恰是有极大的手尾,你贾珍才找的北凉吧。毕竟现在的北凉威名无双,此时却是谁也不敢找北凉的麻烦。’
徐北云手指有节奏地打击在案桌上,心里却是对贾珍无比鄙视。
“珍大哥误会了,北凉军器就和大周的内务府营造司一样,有专门的人员处理着,我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人,哪里能替珍大哥牵得了线,不是北云不帮,实是北云没有这个能为。
如果是北凉所产的物品,北云倒还是能说得上一二,至于军备一事,却不是一介白衣的我能够置言的,还请珍大哥见谅!”
徐北云露出一排齐整白牙,微笑着回拒了贾珍。
一旁的秦可卿听了,却是在心里翻着惊涛骇浪,老爷竟敢走私,虽说秦可卿是一介妇人,但他父亲却也是工部营缮司的正五品郎中。她自是知道走私一旦案发,按大周律:最轻也是下狱,重的话直接查没家财。
难怪这段时间来,她的夫君似是比以往阔气了许多,给小厮丫鬟们的打赏却是相当舍得,好像她隐约间还闻听荣府的人都曾找她夫君借过银钱。
贾珍在徐北云拒绝他之后,脸色一黑,也不费话直接道:“既如此,那我就不留云哥儿了。”
这是开始赶客了,还没等徐北云起身。
“媳妇替老爷送一下云叔叔。”秦可卿听到老爷的话后,急忙起身打算借机送旁边的少年好离了此地。
“不忙,云哥儿且留仆人送罢,媳妇你留下陪老爷吃会酒。”此时的贾珍脸上已然带了几分醉意。正用迷乱的眼神赤裸裸地紧盯秦可卿。
徐北云听了贾珍的一番话,虽是觉得过了,但他也只是暗自皱了皱剑眉,并没有要开口出声的意思。
就在徐北云起身准备离开之时,秦可卿借机侧着身段挡住了贾珍的目光,他的衣服下摆却是被秦可卿死死地用她的玉手紧抓不放。
徐北云一怔之下,凝起剑眉打量着一旁的秦可卿。
却见秦可卿一张国色天香的娇容上面,此时却是已经花容失色,杏腮桃脸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风姿绰约。
她怛然失色的脸上满是哀求,一双玉手紧紧抓着徐北云的衣摆,她是希望眼前这位少年能出言帮帮她,或者带着她一并离开。
徐北云略微在心里计较了一翻,当下抬首朝着贾珍道:“却是方才北云过来之时,老太太嘱咐过,她那边还要找蓉哥儿媳妇问一些话。
只是珍大哥这处有要事,老太太便与了蓉哥儿媳先带北云过来。老太太还让北云一会带着蓉哥儿的媳妇回天香楼。要不我一会帮珍大哥喊回尤大嫂子?让她回来陪珍大哥吃洒。”
说完,徐北云抬眸瞧向担惊受恐的秦可卿,给她递上一个安慰的眼神。
当下的秦可卿在碰上徐北云的眼神,一时担惊受怕的心情竟是渐渐地抚平了下来。
贾珍在徐北云抬出荣府老太太之后,他也没招了。
虽然他是贾氏族长,但老太太毕竟是一品诰命国公夫人,他一族之长却是还要在老太太面前伏低做小的。
无他,因为国比族大。
抛开这一点,老太太乃贾家二府顶梁之柱,就连他老子贾敬都要被老太太称呼一声敬哥儿,他贾珍又岂敢和老太太置言。
最后贾珍在醉意迷乱的眼神相送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北云状似搀扶着秦氏出了房门。
直到两道身影消失在内书房,贾珍才将案桌上的洒盅往地上一扔。
什么狗屁东西,如果不是为了北凉香水,他一介小小‘家奴’岂能坐上他的宴席?
对于贾珍来说,国公爷的亲军就相当于家奴,不止是他一人这么想,贾府诸多人如果不是因为香水一事,根本就不会把桂花院的那人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