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研究中心里,今天也是正常的一天。
早上八点,一群浑身带着起床气、疲劳和不情愿的心情,以及宿醉、跑团或者打猎一晚的疲倦感的科学家们如同行尸走肉般慢慢晃进研究所。
在每人四杯黑咖啡的“促醒剂”维持下,行尸走肉们逐渐恢复了人性和理智。尽管理智偶尔还有不太好用的时候,但总比早上的行尸走肉要强一些。
每天早上的培训内容都基本一致,陆沉、穆知然会对他们进行理论培训。理论培训的内容随意性很强,可能是量子释能综合症的患者表现,可能是关于电子轨道运行模式的研究进展。
之后的培训项目主要集中在操作实验上。陆沉这边的实验经验其实不多,因此真正负责的其实是穆知然——陆沉倒是经常会作为反面教材出现在培训中。
中午的午餐比较随意,北美地区的科学家们仍然保持了“中午就是不正经吃饭”的习惯。尽管他们的大脑急切需要葡萄糖来维持运转,但这群人最多也就是在吃沙拉的时候多啃个苹果。
正经吃饭这个选项似乎在北美大区是犯法行为似的。
明明食堂有自助餐,可北美大区的科学家们就是喜欢凑在一起嚼树叶子。最多在吃草的时候加点火腿片或者面包块。
于是,下午明显血糖水平不太够的北美科学家们在开组会的时候就显得分外内向。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五脚踹不出句整话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本来就不太擅长学习这种彻底颠覆了现代物理学的物理学发现。
整个北美研究所的科学家们目前主要分为三派。以前就搞物理学研究的专家们,正在绞尽脑汁没日没夜地研究理论,试图让“所有电子都向下旋转”的发现和泡利不相容定理相容。
目前他们的进展仍然非常缓慢,但确实有一些还算是有希望的理论被提出——比如这些锂元素其实第一层内的一个电子和另一个电子处于纠缠态,而另一个电子则被锁定在了向上旋转的状态下。
又或者锂原子的电子其实是正常状态,只不过在人类观察的时候导致了不确定性坍缩。
甚至有“锂原子的电子在1S和2S层上发生了交汇,因此2S层上的电子自发逃逸了。”的理论,这种说法认为,人脑里的锂原子虽然有三个质子,但质子外却只有两个电子。因此表现出了比较稳定的磁偏角分布图像——那些让人误以为是“所有电子都向下旋转”的图像,其实是因为电子自发逃逸过程而产生的噪音。
反正大概还是老的那套内容,死保泡利不相容的同时还得解释穆知然的发现。陆沉都替他们累得慌。
另一部分研究者则更加专注于实际应用。他们针对量子释能综合症提出了一系列治疗方案,其中最极端的治疗方案差点把渡边从综合调查局总局里再给招回来——一位电子化学家和一位理论数学家建议,直接将患者人格数字化保存,然后把他们的身体用液氮冷冻,再磨成粉。
等到粉末完成处理,再重塑人身,注入数字化人格即可。
说真的,就差一点,差一点陆沉就给要给渡边打电话,汇报北美研究中心里有个温格·切克拉夫斯基了。要不是这两位提出建议的老哥主动撤回建议,并且称自己是从AI的警告中得到的灵感,现在研究中心就得重新选调一名更可靠的电子化学家和理论数学家来了。
其他人怎么想陆沉自己不知道,但他本人确实极端反感这种“绕过身体”的治疗计划。它根本算不上是治疗,倒不如说是在掩耳盗铃。
更何况这种治疗也很难称得上有效——你怎么能保证克隆出来的人类就拥有正常的氢原子电子轨道呢?
治疗方案目前的主要目光都集中在“缓慢引导电子轨道跌落”上。毕竟大家都清楚,持续给人体所有氢原子供能,并且让这些氢元素的电子始终维持在N=2的轨道上,实在是太过困难。
如果能够提前开始缓慢释放这些电子跌落所带来的能量,那不就可以避免爆炸了?
哪怕不能彻底避免爆炸,哪怕让这种激烈爆炸威力减小到只能炸死病患本人也行啊。
最后一个研究方向就比较有意思了——历史研究。精确一点来说,是针对1054年以后的人类行为学历史研究。
北美研究所里本来是没有专职的历史研究学家的。而没有这个学科的专业人士理由也非常简单直接:北美地区本来就没什么历史可言。
按照现代史学界研究的普遍标准,历史研究得同时有物证和文献记录的双重印证才算是合格、可以采信的内容。北美区早期原住民只有历史物证,而缺乏文献记录。近现代虽然两者都有,但几百年的短暂时光实在是撑不起一个专门的学术门类。
而在李晓慧主任的“需求”下,几位从事图书情报学的专家被抽调到了组里。随后是研究所里仅剩的两名地理学家被抽调来研究历史——作为最接近文科的理科专业,地理学家们在研究历史文献的时候,总比其他专业更方便一些。
根据这一组目前的研究结果,21世纪初期似乎是一个比较关键的时间节点。
虽然相关的数据和记录随着时间越来越靠近现代,内容也越来越繁复。但大致的趋势确实是有的——从21世纪开始,人类似乎就开始变得更加暴躁,也更加团结了。
小团体的抱团越来越明显,团体之间的冲突也越来越激烈。一开始只是一群心怀鬼胎的人,为了不可告人的欲望挑动敌意和对立。后来,它们被越来越汹涌的对抗所裹挟,最终丧命于自己挑起的争端之中。
这样的变化和以前的人类行为模式有明显区别,的确是一个值得注意的时间节点。
任何时代都不缺乏依靠混乱而获利的人,但在这个时间节点之后,这种倾向愈发明显。
仿佛一块重要的多米诺骨牌,开始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