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听的挺直了腰。
他当然愿意按原价把那宅院买回去,在他看来那宅院远远不止那个价,可是他没钱。
“你说什么话呢。”李章干干的说“你们刚在里面成亲,卖了房子不好。”
“我们也是现在缺钱,而且是李伯要,别人这个价肯定不行,我夫君也在里面添置了东西呢。”甘草也觉得自己亏了。
李章眼神闪烁:“这事以后再说。”
“以后要是宽松一点,我肯定舍不得卖。”甘草很确定。
李章有些坐不住了:“那你们忙吧,老二家的事你们再想想,毕竟两个人过了那么多年了。”
“我二哥怎么了?”甘草一脸懵懵的。
“你二哥把你二嫂休了。”李章立马说“你劝劝你奶奶,让你二嫂回来吧。”
“劝不了。”甘草很干脆的摇头“李伯也说了,他们已经在一起过了几年了,肯定是确定不行才休的。”
李章被气的差点儿吐血,本来想叫甘草出来,想小姑娘好说话一点,结果更气人了。
柳氏差点儿笑了出来:“你还没我家草儿看通透。”
“行,行,行,你家的事我不管了。”李章起身离开。
杜氏慌忙出来送客:“里正要走啊,没事常来坐啊。”
李章头也不回,冲着他们摆摆手。
“你这个丫头。”柳氏看甘草在那里贼笑“怎么回事,回门都忘了。”
“我……”甘草是真忘了“这几天事多,一大早起来就去镇上了,刚回来,不信你问烟儿,她看着我们回来的。”
柳氏也不追究了:“那凌公子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一点小病,没事。”甘草很确定的说。
柳氏点头:“现在家里事多,也没时间顾上你。”
“爹他们呢?”甘草看家里没人。
“我收拾房子了,看看还有什么东西用得上。”
甘草往她奶奶一边凑了凑:“奶奶,你那银票是不是没了,我这给你,把咱们家的房子好好盖盖。”
柳氏看甘草这样笑了起来:“有呢,怕他们知道有钱飘起来。”
甘草恍然:“奶奶想的周到。”
“其实修新房子也好。”柳氏之前这样想过,要不是房子被彻底烧了,她有点不舍得“回头你出面买一批砖瓦回来,就说是凌家给的,钱从我这里出。”
甘草知道她奶奶是什么意思。
甘家造了这么大的难,怎么可能还有钱,但是凌家给的就说的过去了。
祖孙俩筹算了一会儿,杜氏热了饭菜叫人回来吃。
不是饭点,不过一家人刚好说说话。
一直到黄昏甘草才说回家,甘苇提议送甘草。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夫君长什么样,今天一定要见见。”甘苇很坚定的说。
“四哥……”甘草觉得家人太担心她也是负担“你看我很傻吗?”
“我家小妹最机灵。”
“那我怎么可能找一个差的夫婿。”甘草看着她四哥。
“那也不行,回头走在大街上,我连自己妹夫都不认识。”
“四哥再等等,等你过年回来的时候,一定见。”甘草保证。
听到甘草说过年回来,甘苇沉默了。
“怎么了?”甘草看他四哥那么低落。
“我不想去学堂了。”甘苇直接说。
他还没和别人说,只是自己已经想了很久。
“为什么?”甘草意外“是四哥不想读书了?”
“倒也不是不想读书,你可知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甘苇感慨。
甘草对科考不太了解:“可是读书总归是有用的。”
“爹娘都希望我能考个秀才,能金榜题名,能当个官,若家里不是这样辛苦,我也会努力让他们实现光宗耀祖,可是回来看到家人这样,我实在是……”甘苇不知道怎么说。
他在长桓读书这两年,自然知道仕途之残酷,像他们这样的人,能高中秀才已经是极限了。
往后走即便是金榜题名,也可能是一直等缺。
这个时候要是有关系,可以走动一下某个差事。
没有关系就只能想办法依附别人。
而那种能依附的人,并非是忠良正直之辈,以后若是做的事情被查到,他们这样的人就是弃子。
仕途不但有声望和富贵,同时也充满艰辛,小心不小心可能都会万劫不复。
“四哥放心。”甘草以为她四哥是怕花钱“你也知道奶奶手里有多少。”
“你可知道柏年斋一方好的砚台多少钱。”甘苇随意的问。
“多少?”
“一百两。”甘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像说出了天文数字。
“哦。”甘草记下这个数字。
甘苇看了甘草一眼:“我那些同窗给学堂里的先生送礼,都是送那样的砚台。”他想告诉甘草他和那些人的差别。
甘草看着她四哥:“你也想送?”
甘苇想他小妹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四哥,我觉得你重点搞错了。”甘草很严肃的说。
“重点搞错了。”甘苇想是他小妹根本没听出他在说什么。
“四哥现在是学子,当以学习为重,了解一些以后要走的路也正常,可是不该忽略了当下最重要的事,那就是读书。”甘草认真的分析。
“我承认有钱人和穷人先天的资源是不一样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四岁开笔,请专门的先生教导,衣食住行皆有人负责,他们只用学习就行。”
“可是四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家族的财富是每一代人往前走一步,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我们甘家没有祖辈蒙荫,没有天才中兴, 可是奶奶和我说过,爷爷去世的时候,她牵着爹的手把爷爷下葬了,现在我们甘家已经有十几口人了。”
“若是四哥觉得自己看穿了一切,想在这里止步,那我们甘家这一代可能就止步在这里了。”甘草很认真的说。
甘苇听的愣了,他真没想到他小妹会说出这样的道理。
“若四哥真的不想读书了,也不用强求,奶奶已经准备让炼儿去学堂了。”甘草想了想“我只是想四哥能真的想清楚,能确定自己的方向,而不是被自认为的外物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