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十六七岁的白净侍者热情地招呼二人坐下。
为了节约时间,二人点了四样炖煮好的特色的小菜,又要了几个胡饼,一大壶米酒,就当是午餐。
侍者很快就将菜端上来,二人边吃边聊天。
“道长!这里的马价如何?都是何处来的马匹?”武炎之问道。
“要说起来,什么样的马匹都有。有驮东西的,还有当作耕牛犁田的。不过用作坐骑的肯定最多。
一般三十来贯钱,倒是能够买到一匹不错的突厥马!”九霄道长回答道。
武炎之一听,看来与自己想的也差不多。
二人正聊着,忽然看见有三个身着一色统一服装的男子,押着一个反绑着双手的十二三岁的男孩进来。
那男孩上身赤裸,身材黑瘦,人长得棱角分明,浓眉大眼。不过身上还有许多鞭痕。看着神情有些呆滞,精神很不好。
很明显,从着装可以看出来,几个人多半是大户人家的仆人。
几人颇有气势,进店后,选了一张桌子坐下,却正好挨着武炎之一桌。
他们把那绑着的小男孩往地上一扔。随即那看着像是领头的四十多岁的男子道:“小二,过来点酒菜!”
刚才迎接的那位侍者笑着跑过来道:“几位客官要些什么?”
“你这里都有什么吃的?”
“小店吃的喝的品种可是很多,这是酒菜单!”侍者道。
他把菜单递过去,却被那男子挡了回去:“我也不太认字,你就照着一百文,来些酒菜就是!快一点,把那煮好的菜挑几样上来就行!”那人大声道!
“这……好!马上就来!”侍者猛地点头,答应着离开。
此时没有炒菜的铁锅,一般酒肆的菜,倒都是煮好的一大钵,从里面舀一份就是。
因为重新煮菜是很麻烦、很费时的事,这种方式现在很多小馆子都还有。
不一会儿,酒菜上来,三个人一人一碗酒,另外的东西也与武炎之等人差不多,每人几个胡饼,还有五六样小菜。
三人大吃大喝起来,却并不管地上那小男孩。
武炎之正对着那小男孩,只见那小男孩明显很饿,看着周围的人吃喝,却不停地吞咽口水。
为什么被绑着?莫非是要卖掉的?这古代当下人奴仆,与牲畜、东西一样被买卖,真是可怜!他心里感叹道。
这时那领头的男子见武炎之一直不停地瞅着地上的男孩,他也扭头望了一眼,随即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
“你个该死的张二,居然敢偷梁王的东西,若不是你母亲向娘子求情,你早就被梁王打死了!待会儿希望你运气好,能有一个好人家买你去!”
武炎之听得很清楚。却想:梁王?这几个人原来是武三思的奴仆,果然是来卖人的!
却听得那地上的男孩大声尖叫道:“我没偷东西!我没偷东西!是他们冤枉我的!”
“妈的!你还敢嘴硬!”说罢,那男子一脚却踢在那小男孩胸口上,那男孩立即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不过并没有哭出来,却只是嘴里依旧道:“我没偷东西……”
九霄道长也扭头看看,嘴里叹息道:“也是可怜!”
武炎之一看,所谓面由心生,这男孩看着应该是那种比较忠厚朴实之人,不像敢偷主人东西的贼仆。
这古代偷主人的东西,被主人打死,官府是不会管的。所以一般极难见到这样胆大的人。
那小男孩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之后,又坐了起来。
武炎之看着他那饥饿的模样,摇摇头,起身拿起一个胡饼,走过来,弯腰递给那小男孩。
那小男孩一愣,随即伸手来接。不料,旁边一只手,却把武炎之手里的胡饼瞬间打落在地!
随即一个声音传入武炎之耳朵里面:“不准给他吃!大管家说了,要饿他三天!”
武炎之脸色一变,缓缓起身道:“刚才是谁把我的饼打落在地上的?”
“是我!你要怎样?”却是那领头的仆人答应着,脸色很是不屑!
“我不想怎样!就是想叫你给我捡起来而已!”武炎之淡淡道。
“你要我给你捡起来?你们看,他要我给他捡起来!哈!哈!哈!也不看看自己是谁?”那人依旧很是蛮横。
这时九霄道长起身过来,悠然道:“我看,你还是把这饼捡起来比较好,否则……”
“否则怎样?我不信,还有谁惹我们梁王府的人!”他却不再理会二人,低头对另外二人笑道:“我等继续喝酒!今天运气不好,碰到两个疯子,不想还有一个是道士!”
九霄道长一听,这几个贱奴越来越不像话,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
所以他却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冷笑道:“你几个胆大无耻的贱奴!武郎可是钦差、郡公!
就是梁王亲自来,也不敢对武郎如此说话!信不信,武郎一句话,就让洛阳刘县尉将你几个目无礼数的贱奴杖毙了!”
钦差?啊?这……
几人一听,瞬间傻眼了!
还是其中一个仆人反应快,忙去把饼捡起来递给那小男孩,然后跪在地上求饶道:“奴才不识武郎!请武郎恕罪,饶恕奴才等大不敬之罪!”
他这一下跪,另外两人瞬间也反应过来,急忙跪下求饶,不停地磕头!
旁边观看热闹的人,一听武炎之是钦差、郡公,脸色瞬间就不一样了,变得很是惧和谦恭!
武炎之一看,在市场里面泄露了身份,是很不好的事情。不过,这九霄道长不泄露身份也不行,压不住这几个。
主要是自己身边没有护卫和仆人,却要亲自与这些仗势欺人的奴才浪费口舌,真是有损自己的身份!
看着躺在地上的那男孩,他突然心里一动,悠然道:“看在我叔父的面子上,我今日就饶了你几个贱奴!
你这个要卖的小奴叫什么名字?多少钱?我买了!”
一听武炎之说他是梁王的侄儿,这几人更加恐惧。那领头的仆人话都结巴了:“这……大……大管家说,最低十五贯就可以成交!”
十五贯?倒是便宜!估计是真的以为这男孩偷了东西吧,所以要贱卖。一般这样的仆人要三四十贯呢!
“那好,等会儿就过去办理契约就是!”说罢,武炎之过去把那男孩扶了起来,给他送了绑。
男孩是在武三思府里当差的,自然知道礼数,这样的仆人用起来也顺手很多。
那男孩却是十分机灵之人,赶紧跪在地上给武炎之磕头:“奴才张泰多谢郡公,愿意一辈子侍候主子!”
“嗯!快起来坐下一起吃,我给你叫几个饼!”武炎之道。
“奴才哪里跟主子一起坐!奴蹲在地上吃就可以!”说罢,他却蹲在地上,捧着那胡饼大吃起来!看那样子,果然是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武炎之才回过神来,自己怎么把这大周的礼数搞忘了?他一个奴才,是万万不可能跟自己这样一个郡公同桌就餐的,就是在外面就餐,也肯定是分桌就坐。
他摇摇头,也不再说话,又转头看看地上跪着的三个人,心里道:你几个恶奴多跪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