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思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自得的人,她认定了一件事,就会不断地固化自己的想法,将自己的行为塑造得那么地正直而又无力。
她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去说服自己,最后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居然突然告诉她,她所有的想法都是错误的。
可想而知,冲击力到底有多大。
谢林和黎元没有选择坐车,而是走在街边,气氛还算缓和。
黎元将谢林的外套搭在自己的手上,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道路旁有朵朵鲜花开放,色彩明艳,煞是好看。
谢林突然问:“你是不是,也读过那本古书?”
黎元挑眉,道:“怎么说?我可是全程一句关于这书的话都没说过。”
谢林叹了口气,道:“你最后问我那句话,是故意的吧。”
他这话虽然是疑问句,但却是用的肯定句语气,坚定得很,明显是确定了黎元的故意行径。
黎元笑了笑,将手背在后面,说:“就算我不问,你也会讲的,我没猜错吧?”
谢林低头浅笑:“你这是,学会把控人心了。”
黎元得意?乛v乛?嘿嘿
“我明明一直都很会。”
主要是这家伙从一开始就表现得跟个来警局镀金的二世祖一样,后来虽然人挺精明的,但基本都是手下的那几个人干活。
他站在那里指挥,就跟个吉祥物似的,对于这个,总是被奴役的沈乔安和叶泉很有话语权。
谢林摇了摇头,道:“你这表情,得意得过头了啊。”
黎元走着,看见路边一个小商店,伸手拉住谢林,他笑道:“大boss爆点金币呗~”
谢林挑了挑眉,从口袋里掏出两枚硬币扔给他,说:“省着点花。”
黎元轻松接住,将硬币往自己的口袋里塞,撇撇嘴说:“你这从哪儿来的硬币?这年头大家不都是线上支付的吗?”
谢林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这是我在遇到难以抉择的问题时,用来做选择抛的硬币,珍贵着呢。”
黎元拿了一块钱去商店里买了五颗牛奶糖,另一块钱直接贪进了他的口袋。
他说:“确实挺珍贵的,那我替你保管啦~”
谢林从黎元手里抢了两颗糖过来,说:“你保管,还不如还给我,让我自己掌管,毕竟我们大老板可是有很大的控制欲的。”
黎元坚决守护住那一块钱,道:“不行,这是我爆出来的金币,进了我的口袋就出不去了。”
谢林笑着摇了摇头,小声叱道:“出息。”
风从四周荡过,漾起温柔的波纹,无声无息地穿堂而过,放学的铃声响起,学生们从校门口涌出来,街边的车流都慢了下来。
这个世界温软可爱,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无限的未来和可能,每个人的存在,都有其独特的意义。
花店里,楚谚将挂在门口的开业牌子换了一个面,变成了休息中,锁上门,他抱起放在地上的一盆红色玫瑰花,一步步走进了偏僻的深巷里。
花店的里间,香炉上插着三根线香,在安静的空间里,悄悄地腾起烟雾,香被烧成灰,在重力的作用下啪嗒一下掉落。
人的心里没有神,他求的,是自己的贪念。
楚谚抱着那盆花,如抱着珍贵的爱人一般小心,走到小巷的一半时,身前出现了一个男人,那人站在那儿,手指夹着一支烟,神情有些颓废。
那是祁玉。
楚谚抬头看他,有些惊讶:“好久不见。”
祁玉定定地看了他几秒,视线从他手中的玫瑰花划过,眼里闪过几分难受,他说:“你还在意当年的事情吗?”
楚谚摇摇头,表情有些无奈:“我已经不想掺和这些事情了。”
祁玉闭了闭眼,拿出了一个怀表,怀表在他的手里晃荡了几下,最后停在半空中。
楚谚没有分一丝一毫的眼神给那块怀表,而是皱眉道:“祁玉,你该放下的,江海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你该有自己的生活。”
祁玉看着这个多年前一起共事的战友,对方现在开花店,养儿子,似乎完全不受当年事的影响,安安静静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他说:“我不明白,所有人都耿耿于怀,为什么,只有你如此果断地放弃……”
楚谚笑了笑,说:“我已经不再年轻了。”
祁玉咬牙:“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江海的遗物?”
楚谚说:“你今天,是故意来找我,只是想说这些吗?你自己放不下,为什么要拖着别人跟你一起下水?你不觉得这种把自己的思想强加在别人身上的行为,非常地自私吗?”
祁玉将手里的烟碾灭,自嘲地笑:“楚谚,你比我更懂怎么去攻击别人的心理。”
楚谚没说话,抱着花直直越过他,连头都没有回。
在他走后,祁玉在原地站了很久,看着那老旧的怀表,眼底的苍凉淡了几分。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变了,曾经的伙伴,有可能只能留在曾经。
入队的誓言他依然记得,那么的掷地有声,那么的青春耀眼。
我志愿成为……人民警察,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
而现在,有人已经适应了社会规则,成为老辣稳健,懂得保全自身的小领导,有人将期待全部寄于后辈的身上,有人已经彻底走向了一条不同的路。
祁玉给魏启洲打了个电话:“我不确定他到底是怎样的想法,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他已经不再承认自己是当初那个楚法医了。”
魏启洲起身看着窗外:“希望他只是放下了从前,而不是走向了不归路。”
祁玉将碾灭的烟头扔进垃圾桶,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我也是这么期望的。”
但是,祁玉是最好的心理学家,但他也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对于那些朋友,以及年少的记忆,他很难做出理智的推理。
因为这个,他早就失去了自己推翻这一切的勇气,所以,他培养出了谢林,这个淡漠到,从不把自己的情绪放在眼里的人,是他手里最锋利的刀。
二十年前的七大核心,也真是可笑,因为不敢,因为不能,即使再看不惯那些所谓的大领导,也不敢直接掀翻这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