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缓缓的回到了原位,允樱拴好了船绳,站在船头四下看了看,那边厢玩笑说趣的船公船娘们也已经渐渐散去,浮宅处亮起了点点昏黄的星光,伴着远处“叽叽”“呱呱”的虫蛙声,显得异常的宁静。
“不早了,早些歇息吧。”乌承桥还坐在那边,受伤的腿直直的放在船板上,昏暗中,他的侧脸隐晦不明,语气淡淡却透着某种微妙的意味。
允璎听到这话,侧头看向他,心念电闪间,她再一次记起了那日拜堂时的情形,心头升腾而起一种不属于她自己的喜悦和羞赧,她瞬间默然,这个男人,是她如今这副身子拜了堂成了亲的老公啊,虽然他们还来不及洞丨房花烛,可名份已在,她避不开也寻不出不与他同舱共住的理由,再者,之前的邵英娘那样欢喜的嫁给他,这会儿要是突然变得冷漠突然就不和他住一起,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允璎心里忐忑起来,被人知道她的来历,会不会被沉了这水底呀?
她不能冒这个险,静默半晌,允璎有了决断,不就是同舱嘛,以前出去的时候,露宿荒郊,也不是没有男生们一起挤过帐蓬,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怎么了?”乌承桥带着疑惑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什么,有点儿累了。”允璎撇了撇嘴,一弯腰钻进了舱房,没一会儿就出现在了乌承桥面前,很直接的告诉他,“我要洗洗,你在这儿帮我看一下。”
就算是擦擦身也舒服些啊,不然,晚上让她怎么睡,此时,她无比怀念过去的日子,那时候,他们出门至少还有简易浴室可以搭一搭,这儿……唉,咋办办?除了直白的告诉他,也就剩下委屈自己了吧?相对而言,允璎还是喜欢善待自己。
“嗯,去吧。”乌承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释然了,自从他昨天彻底清醒之后,他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直到此时,她这样直接的说话,他反而放心了,认识她不过七八天,她火辣坦爽的行事却给了他很深的印象。
我喜欢你,你做我男人好不好……乌承桥记起成亲前她对他说的这句话,她说的那般天经地义,没有丝毫姑娘家的羞赧矜持,就这样大刺刺的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目光清澈,神情坦然……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允璎不注意都不可能,她不由皱了皱眉,缩了缩脖子,他的腿还伤着,不会是想带着伤上阵吧?对于男人来说,这种冲丨动也不是不可能。
瞬间,允璎的目光多了防备:“不许偷看!”
乌承桥的思绪被她的话给拉了回来,他看着她,无奈的一笑:“快去吧,不早了。”
想他堂堂的乔家大公子,鲜衣怒马,畅笑泗县时,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识过?泗县的大小红楼里,哪个姑娘没受过他的赏?呼朋唤友,一掷千金,万花丛中过……
乌承桥想到这儿,黯然低头,手抚上了自己受伤的腿,要不是那段年少轻狂姿意风丨流,他也不会落到如今这境地……
又发呆!允樱瞪了他一眼,飞快的钻进了船舱,拉过两块破布挡去舱门,两边都塞得严严实实,才收拾了船舱,把该搬的都搬开,拿了个木盆舀了半盆的水,掺了些热水兑温,沾着布巾开始洗漱。
水不多,船舱太小,门也不严实,她只能简单又简单的洗洗了,至于空间,乌承桥就在外面,她还不敢轻率的直接进去,比起露了空间的绝密,透春丨光还算是小事情吧?
有惊无险的飞速解决了卫生问题,允璎收拾了船舱,把换下的衣服直接扔在洗澡水里端了出去。
“你要不要洗洗?”看在他刚刚还算尽职份上,允璎问了一句。
“好。”乌承桥抬头看她,点了点头。
于是,允璎又去打了水,准备放到船舱里。
“就在这儿吧。”乌承桥坐着不动,径自开始解他自己的衣衫,这会儿时值初秋,天气依然有些热,倒也不怕着凉冻到。
这儿就这儿,省得她重新收拾船舱,当下,允璎把盆子放到了他面前,转身走到船头蹲下,拉过了那盆脏衣服开始清洗,邵家唯一的皂豆是留给邵英娘洗发洗澡用的,洗衣服用的都是草木灰,这个倒是现成,允璎从灶里取了些已冷却的草木灰出来,直接拌到了那盆洗澡水里,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搓衣服。
贫家寒舍,还好她有原主的记忆,要不然,她怎么应对这一切而不使自己露馅呢?
“英娘,能帮我擦擦背吗?”允璎还在感叹中,乌承桥再一次开口。
允璎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只见乌承桥褪去长衫,只着一条长丨裤坐在那儿,手里托着布巾看着她。
让她帮他擦背?允璎百般不情愿,这种伺候人的事,她可没做过,正要拒绝,又见乌承桥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她,她心里不由一突,原主是个很大胆的姑娘,之前对他百般殷勤,要是自己一下子冷漠了,又是一个疑点了。
想了想,允璎勉为其难的净了手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接了那布巾,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转过去。”
“……”乌承桥深遂的目光盯了她一眼,乖觉的转身,把背露给了她,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浮上了他的心头。
好吧,就当是在抹桌子。允璎瞪着他的背小半会儿,认命的弯腰,把布巾搭了上去,双手按着推了起来。
乌承桥感觉着她的力道,眉头微微一皱,她这是在生气吗?因为他连累了她一家人,连累得她双亲没了性命?想到这儿,乌承桥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一声长叹。
允璎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双手没有停歇的帮着擦了两遍,才把布巾扔给了他:“好了。”
她没兴趣去猜测他的心思,对她来说,他只是个同船的人,唔,顶多就是百年修来的同船人罢了,千年共枕的缘份,差远了,与其去纠结猜测他的心思,她还不如好好去做事,随便想想明天该做些什么,家里余粮快没了,他还得供着草药,早些把他的腿养好了,也算是她还了他让人先救她的那份心意,到时候,大家各走各的,他爱去哪去哪,她呢,有这破船为家,先摆个渡赚些小钱养活自己,再看看有没有赚钱的门道,不图什么大富大贵,只盼着能把前世的愿望给了结了也就是了,以船为家,云游四海,也不枉她来这儿一回。
允璎一想到曾经想要的那逍遥日子,心头便是一阵热,略略消退的干劲再次回来,等他换下了衣衫,一起收拾了过来洗净,用之前取来的清水过了一遍衣服,晾到了船舱两边的竹子上,再回来,乌承桥已经在船舱里坐着,取出了被褥铺好了。
被褥都是新的,是邵父邵母特意去扯了新布买了新棉给他们制的新被,红红的被单上大朵大朵的花儿,红红火火,却也刺着了允璎的眼睛。
她不是邵英娘啊,新郎是真,可新娘已经换了内芯,这真夫假妻的该怎么破?
“不早了,歇着吧。”乌承桥还是坦着胸膛,坐在左边直直的看着她,边上是她的位置……
刚刚她还说没有千年共枕的缘份呢……好吧,她现在承认了,但,无论如何,离真正的共枕还是差了一点点儿。允璎心一横,放好了木盆钻进了舱房,布鞋搁在了船板上。
允璎没去看乌承桥,径自过去和衣躺下,拉过了被子一角盖着自己的肚子就侧身闭上了眼睛。
乌承桥默默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无声的一叹,伸手替她盖好被子,低声问道:“英娘,我知道,是我连累了岳父岳母,以后,我不会不管你的。”
切,谁要你管?允璎腹诽,不屑的说道:“他们都死了,说这些做什么?”
“等我腿伤好了,我们就离开这儿,去城里租个铺子,做生意。”乌承桥闻言黯然,半侧着倚着船舱,目光似乎看着她,又似看向了虚处,语气渐渐森然,“我该有的,我会想法拿回来,岳父岳母的命,我也会找他们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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