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璎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时而梦到自己曾是住在船上,行到一处城镇时,上岸买东西,却找不到回家的路;时而又似梦到自己的父母,两髻斑白,相扶相携着站在那漫无边际的湖水边;时而又像是转到那个夜晚,乌承桥和仙芙儿相依一起的场景……
唇上似乎贴上一片温润,触及即离。
接紧着,梦中场景一转,她看到迷雾中,乌承桥突然消失,仙芙儿出现在她面前,带着那一抹笑意抬手缓缓摘下了自己的面纱,露出那被毁的狰狞的面容。
“现在的你比我漂亮又如何?他还不是一样选择我?”仙芙儿带着一丝狞笑步步逼来。
允璎心头惊恐,步步后退,却不曾想,脚下一空……
“啊!”允璎从那梦中惊叫着醒来。
“少夫人。”耳边传来阿浣的声音。
允璎迷惘的睁开眼睛,只觉身上被冷汗浸透,整个人比爬了高山一般的累,一时之间,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
“少夫人。”阿浣见允璎脸色微白,一头的汗意,忙上前查看,“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允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总算是回了神,但,那梦虽然断断续续又奇奇怪怪的,却是带着些许真实,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的起来便忘记,从而,也连累了她的心情。
撑着劲儿缓缓坐了起来。允璎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位置,问道:“公子昨晚没有回来吗?”
“回来了的。”阿浣忙回道,上前递了衣服过去。边说道,“回来很晚了,看到一桌子冷的菜还吃了不少呢,余下的今早都让热了,全都带着走了,公子走的时候说,三日便回。”
安龙县也不知道远不远。除去这路上来回,加上处理染姨的事情。三日?可能吗?
允璎轻轻的嗯了一声,慢慢的起身,昨夜的梦让她到这会儿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现在什么时辰了?”允璎走出内屋,看着透过窗照得满室炎热。
“已是隅中了。”阿浣跟着出来。
“帮我准备些热水。我想洗洗。”允璎点了点头,“一会儿……我们就走,你们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阿湛已经送过去了,安坊主说,一切妥当。”阿浣目光中凝着些许犹豫,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出去准备热水。
洗过澡,又舒舒服服的吃过饭,允璎总算是缓过了劲儿,坐在桌前。提笔写留书。
墨凝在笔尖,许久许久却想不起该写什么字,好不容易才决定不再拖沓。在纸上落下几字:保重,勿寻。
她做不到祝他们幸福,一想到那一幕,心里犹如扎了一根刺般的痛。
毅然的放下笔起身,把空间里剩余的银子都取了出来装在盒子里,以前一些货行的细事。重新写了一份清单,细细列了个单子。把东西都装了进去。
允璎不由叹气,一直以来,她所做所赚的银子都与货行和面馆息息相关,而现在,身上有的银子也是属于乌承桥的,此时她才发现,她好穷,居然没有一文银子是属于她自己的……不,确切的说,是没有一文银子是不与货行、面馆、乌承桥有关联的。
也是啊……自从她醒来的那一廖,她便和乌承桥绑在了一条船上,至此,便没有分开过,每一天,都在为彼此的日子打拼,渐渐的,到现在这样,完全的遗忘了自己。
走出院子时,允璎黯然回眸,走出这里,固然可以让她回复自己,但,也会因此斩断过往一切,很有可能,与他……从此不见……
“少夫人,你真的要走吗?”阿浣的目光一直关注着允璎,她虽然不如以前的韵儿体贴入微,也没有那个胆气去管主家的事,但是,现在……真的好吗?
“走吧。”允璎收回目光,径自往外走去。
有些事,总得了断。
走出了门,允璎没有再回头。
而一路遇到的几个护院看到允璎也只是以为她出门散心,见身后又有阿湛四人跟着,便也没有多问。
来到安若坊,允璎直接到了安若姿的院子里。
“你来了。”安若姿刚好出门,看到允璎不由轻笑,“你还真的……这样急。”
“我怕自己会后悔。”允璎扯了扯嘴角,倒是没说假话。
“真决定了?”安若姿收起笑容,认真的问。
“嗯。”允璎点头。
“唉,我还以为你过了这几天会冷静些。”安若姿叹气,点了点头,“船我都准备好了,只是,英娘,这次出去,,我希望你只是散心,心情好了,想通了,咱们再回来,好不好?”
“嗯。”允璎再次点头。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安排一下,我们就走。”安若姿看了看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先出去了。
允璎等在院子里,临行在即,是个什么心情,她也说不上来,带着些许彷徨,夹杂着不舍、心痛,让她几乎坐立不安。
好在,安若姿出去的时间并不久,不稍会儿,她又回来了,笑道:“马车到了,走吧。”
“嗯。”允璎站的有些急,险些把肚子碰到石桌上。
“当心些。”吓得安若姿快走了几步,瞪着她说道,“瞧你这心不在焉,若是舍不得,就取消这次的计划吧。”
“不。”允璎抚着肚子,稳了稳心神,摇头说道,“他……不说了,走吧。”
她该怎么跟安若姿说,昨天她为了乌承桥忙了一天,等到的又还是那个结果?或许。在他人眼里,必定会觉得男人晚归是因为忙事业,一时忘记了饭点。并不足以说明什么……
安若姿见她还是这样坚持,只剩下叹气,伸手挽住允璎缓步往外走,或许,也只有在出去之后寻个适当的契机再劝劝她。
安若姿寻的马车并没有停在门口,而是停在了偏院,显然是应允璎的要求。避开闲杂人的耳目。
只是,就在她们要上车的时候。后面传来唐果的喊声:“邵姐姐,安姐姐,你们俩去哪啊?喊你们也不理我。”
怎么这个时候……允璎和安若姿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心里了然。
“果果。不好意思,刚刚没听到。”安若姿松手,笑盈盈的迎上前,问道,“找我?”
“我本来是找邵姐姐陪我出去的,结果去了她家,看门的家丁说邵姐姐出门了,所以我就来找你。”唐果一脸的委屈,“刚才远远的就看到你们往这边走。你们这是要干嘛去?带我一个呗。”
“带你?”安若姿惊讶的看着唐果,回头瞧了瞧允璎。
允璎沉默着,她要离开。带着唐果当然不合适,可是这不带,瞧这小丫头的心情,可别又一个人玩失踪……
想到这儿,允璎自觉有些好笑,她自己就是正准备跷家。居然还在这儿操心唐果会不会玩离家出走。
“果果,我们得出门。所以,这次不能带你。”允璎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应该带着唐果。
“你们要去哪?为什么不能带着我?”唐果顿时垮了脸,“邵姐姐,现在连你也烦我了吗?”
“不是的。”允璎忙解释,“只是……只是……”
该怎么解释?
想了许久,允璎叹了口气,坦白道:“果果,我们这次出去,归期未定……”
“归期未定?”唐果一愣,瞬间便又明白过来,恍然的拍着手,惊呼道,“我明白了,你们这是……离家出走!唔……”
安若姿一把捂住了唐果的嘴:“果果,得委屈你一下了,你邵姐姐有她的苦衷。”
“唔~唔唔~~”唐果手舞足蹈,她会功夫,可安若姿也不差,费了半天的劲儿,她才扒下安若姿的手,喘着粗气抱怨道,“安姐姐,你想闷死我呀。”
“你别喊这么大声我至于要这样?”安若姿摆出一副防备的样子。
“不喊。”这次唐果自己主动捂了自己的嘴,可是,那双灵动的眼睛中,流露着丝丝不安份,允璎瞧着心惊,还没等她说什么,唐果说的话果然应了她的猜测,“我也去我也去,反正,我暂时也不想看到那臭小子,哼,我哥也是,都不帮我,不过,邵姐姐,承哥怎么你了?你们吵架了?”
“没有。”允璎摇头,叹着气看着唐果,“果果,你还是别……”
“我不要回去。”唐果似洞悉了允璎的想法,还不待她说完就直接的打断了她的话,摆出耍赖的姿态,头一扬,嘟嘴说道,“反正我不管,你们不让我跟,我就……告诉我哥,让你们也走不了。”
“……”安若姿和允璎顿时沉默。
乌承桥虽然没在泗县,可这会儿,唐瑭在啊,若了知道,确实,允璎的计划真的要泡汤了。
安若姿无奈的冲允璎挑了挑眉,她虽然也想劝允璎三思,但她可不想让唐瑭知道她在帮允璎离开泗县,那人的碑气……唉。
允璎撇嘴,她懂安若姿的意思,安若姿这是表示无奈,让她自己做决定。
或许,先离开?
“那,一块儿吧,不过,等你心情好了,你可不能再赖在外面,还有,路上,必须听话。”允璎退了一步,心里隐约的迷惘,她不知道,自己劝说的这番话,到底是为了劝唐果还是在劝自己。
“太好了!!”唐果高兴的跳了起来,生怕她们反悔似的,抢着先上了马车。
允璎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跟着上车。
安若姿若有所思的看着车上的两人,扬了扬眉。
或许,唐果跟着去,确实也是个好办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