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劫案后,各司各部城里城外已经查了几十遍,可就是一无所获。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从一开始大理寺对东厂阴阳怪气,嘲笑他们办事不力到大理寺自己也没有查出来任何蛛丝马迹。
两边面面相觑,很久都没有遇到像这样离奇又诡异的事件了。
估价一千六百两黄金,本体用料八百两黄金的一座大金山凭空消失了。
从镖局暂居的客栈,到寿安王府,再到金元寺,城外大小山路,都里里外外翻了一遍,愣是一粒金豆子都没找到。
一千六百两金子对皇家来说虽然并非天文数字,但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尚家说他们也不是心疼这笔钱,只是心疼这耗时一年打造的这华丽宝物,有价无市的东西,天上地下难寻。
尚家老爷和夫人千里迢迢赶来京城向寿安王府请罪,尚夫人哭哭啼啼地说,“这原本是打算做给郡主做聘礼的,现在丢得无影无踪我这心实在不安啊。”
事情传到了冯斌衡耳朵里,派人好生安慰了一番,寿安王也将未来亲家接到了王府里住着。
过几天就是中秋宴,为表安慰程韵玫同冯斌衡商量,要不要从先赏赐些东西以示安慰,再给尚家与寿安王府赐婚,这事也就暂时揭过去了。
中秋宴之后再查,中秋宴当前用赐婚将金山失窃先压过去。
由此中秋宴当然尚家夫妇也被邀请入宫参加宴会,这是多莫大的殊荣,尚家夫妇瞬间感恩戴德,什么金山银山都抛诸脑后了。
中秋当日因为要从宫外入宫,冯嘉玉同襄儒卿早早就要起身,坐上马车后冯嘉玉还有些昏昏欲睡。
马车内部十分宽敞,之前回门的时候襄儒卿恨不得在马车外面走。
这次冯嘉玉睡眼朦胧地看着他,扯扯他的衣袖说,“坐过来一点嘛,让我靠一会儿好不好。”
襄儒卿就这么轻易地被冯嘉玉拉到了身边,冯嘉玉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表面还是很淡定地靠在了他的肩头。
路程并不远但是她真的很开心。
快要下车的时候,襄儒卿轻声道,“公主我们快到了。”
“嗯,可是我的头有些晕。”
“那要不要传医官来看看?”襄儒卿隐隐感觉她好像不是真的头痛。
“不不不,没那么严重,我们走吧,咳咳,驸马。”
果然就是故意在撒娇,撒娇不成就改了路数。
襄儒卿被她这声驸马喊得有些紧张,下车的时候扶了冯嘉玉一把竟然忘记松开了。
冯嘉玉侧目看向他,襄儒卿疑惑地问她怎么了,冯嘉玉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才叫新婚燕尔。”
她轻轻晃了晃被襄儒卿牵着手,襄儒卿瞬间松了手,“公主恕罪,臣失礼了。”
冯嘉玉有些郁闷,早知道就不说了。
就在他想要重新拉住襄儒卿的时候,冯嘉窈朝他们迎面走来。
“皇长姐万安。”
“长公主千岁万安。”
“文阳,襄督主,你们来的好早啊,去向皇上和母后请安了吗?”
“还没有,正要去呢。”
“那走吧,一起。”冯嘉窈一把挽住冯嘉玉,压低声音问她,“平日在府里你们都是这样的吗?”
“长姐,平时他都不敢看我的。”
“那刚才?”
“可能是他紧张了吧。”
“那个玉面阉罗竟然会紧张?我还以为他对你……”
没等冯嘉窈说完,冯嘉玉晃了晃她的手,“长姐,我过的真的很好,唯一觉得不满意的地方就是他太害羞了,总是和我很疏离,微臣,奴才地自称,他明明是我的驸马。”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直白的女子,就是成亲了这些话也不该挂在嘴上说的。”
“是是,我知道了长姐。”
冯嘉窈叹了口气回头看向襄儒卿,经过这几次近距离的接触过后,她也逐渐的对这位宦官之首的印象有了一些转变。
的确就像是宫外的传言一样,如果他不是宦官,恐怕想要嫁给他的女孩子能从京城一路排去东海。
“真是可惜了,如果他不是宦官一定是人中龙凤。”
冯嘉玉没有回应这句话,虽然他心里知道这个如果是一定的,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这种如果了,比起一直可惜着还是向前看吧。
“长姝长公主,文阳公主,驸马到!”
襄儒卿每次听到驸马这个称呼都觉得不是在称呼自己,而冯嘉玉却很热衷这样称呼他。
而且每次都一定要直视着他的眼睛,甚至是抓着他的手,笑容灿烂地对他说,“驸马……”
“驸马?襄督主?襄儒卿!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出神了?”冯嘉玉眼看要走到正殿了,襄儒卿缺衣服心不在焉的样子,和他说话也没理会自己。
襄儒卿突然回过神来,“抱歉,刚刚走神了。”
“身体不舒服?”
“谢公主关怀,微臣没事。”
这一幕看得冯嘉窈一愣,他们两个的相处状态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并不是那种某一方占据极端位置的情况,反倒是平衡和谐的。
的确能看出来襄儒卿对冯嘉玉是恭敬尊重的,但冯嘉玉却完全没有‘上位者’的姿态。
简直就像是最正常的夫妻相处。
这个想法把冯嘉窈吓了一跳,很别扭的感受,既希望他们和睦美满又觉得有些超出自己的认知范畴。
“这天下无奇不有啊。”
向太后与皇上请了安,一众人就坐在寿成殿内聊了聊天,聊天的关注点当然会放在这一对新婚的小夫妻身上。
冯嘉玉颇有一副女主人的气度,说起东厂和府里的事情头头是道,而且完全没有厌烦的神情,全都是在用心经营一个家的喜悦。
襄儒卿就坐在一边偶尔会说上一两句话,更多的时候都只是保持沉默,哪里像是传言中凶神恶煞的玉面阉罗。
小夫妻一副和和睦睦的幸福样子,这样的幸福别说放在他们身上,就是寻常夫妻之间又能有多少如此。
正说到开心,有宫人通传寿安王夫妇与顺荷郡主前来请安,程韵玫对这个侄女也很是喜欢,之前甚至动过要将顺荷许配给冯斌贺的念头。
只可惜后来冯骁宏登基,寿安王却不再提及这门婚事了,后来因为冯斌贺不幸英年早逝,这么婚事就彻底告吹了。
顺荷郡主冯慧思生得娇娇弱弱,是个小家碧玉的模样,反观她的父亲寿安王冯骁磊却是心宽体胖,和蔼又慈祥。
冯骁磊绝对是相由心生,虽然生于皇家却只娶一妻恩爱美满,因为心疼妻子生产不易,就只护着一个女儿,又因为皇兄登基不再提起与太子的婚事。
深宫这潭水能逃就逃吧,他自己就是逃离深宫的人,对此颇有感触。
尽管后来冯骁磊不再提起与冯斌贺议亲的事情,程韵玫对寿安王一家的好感还是很高,毕竟当年她欲意寻夫,是寿安王夫妇第一个表示理解她的想法。
“顺荷愈发水灵了,老身看着越来越喜欢,只可惜啊咱们没有做婆媳母女的机会啊。”
“太后娘娘言重了,您待我一直极好,顺荷一直都记着呢,以后定会孝顺您的。”
“过来,坐到老身这里,咱们顺荷说年纪小明年也要成亲了呢,你和咱们文阳是小辈里面最早成家的,老身看着就高兴。”
冯慧思与冯嘉窈相差两岁,早是该成亲的年纪了,只是为了等尚家三公子取得功名后再风光大办。
“对了,顺荷还没有恭喜文阳妹妹与襄督主喜结连理,顺荷在此恭喜了,祝公主与驸马恩爱白头,永结同心。”
冯嘉玉同襄儒卿一起回礼,冯慧思全程眼睛都没有看向襄儒卿,但襄儒卿却极其敏锐地察觉到她进到屋子里的那一刻,向他投来一刹那不悦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他早就习惯了,就只是对他在这里的诧异和不习惯,而且顺荷郡主这样一闪而过的目光,已经是一种善意与修养了。
总不能让所有人都同文阳公主一样接纳自己甚至是喜爱自己,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皇帝,太后,长公主一般爱屋及乌地愿意认同他。
这世间对他这等人的厌恶从来都是有增无减安。
所以冯嘉玉对自己的真诚与热诚,总是让襄儒卿觉得惊喜,他还能拥有这样温暖的生活。
文阳公主对他来说就是太阳,只是太阳太过耀眼也会灼伤人的。
“时候不早了,友海阁那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中秋宴自古都是盛大隆重,中秋团圆寓意吉祥,歌舞升平彰显盛世气度。
尽管冯斌衡年幼,但满朝文武都是曾经先帝一手选拔出来的精兵良将,程太后稳住前朝后宫,大冀一直都在正规上。
唯独一股势力一直蠢蠢欲动,以丞相章麟为首,锦衣卫随之的这股势力一直都宣称他们更加看好三皇子,虽然那也只是个三岁小儿。
这大冀盛世,谁看谁都是来捣乱的。
宴席上襄儒卿随冯嘉玉坐在了上手位置,以前方闻广会专门坐在最显眼最高调的位置,有时候带他一起出席,也一起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以至于襄儒卿第一次以东厂督主身份出席宴会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把他安排到了以前方闻广的位置。
可襄儒卿不喜欢,刚刚退到边缘,一朝又被拉到了众人眼前,而且更加引人注目。
冯嘉玉喝了几杯酒脸上泛起红晕,襄儒卿想起前次回门宴就有些担心不让她多饮。
回门宴他们是主角多喝也没办法,今次却不同,不喝就不喝了,至少冯嘉玉不喝就不喝了。
但是那些讨人厌的家伙总是频频向他们敬酒,说的是恭贺新婚,心里却藏着鄙夷与嘲笑。
冯嘉玉几杯酒下肚已经有些头晕了,襄儒卿凑近低声道,“公主莫要再饮了,臣来代劳就好。”
冯嘉玉看看襄儒卿还是面色如常,“对哦,你酒量好像很好。”
之后再有人向他们敬酒,襄儒卿就一个人连喝两杯,“公主不易过多饮酒,就由我代劳了。”
有些胆子小的看自己灌了襄儒卿两杯酒也就满意了,但是就是有那种嘴贱的人,非要继续阴阳怪气几句。
“公主殿下又不是身怀六甲,喝几杯酒应该也无妨吧,还是说我们襄督主竟还有做父亲的机会?”
说话的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周青业,他为人心高气傲,家世极好,仕途平顺得让他有些膨胀。
他出身忠勤伯府,虽然是次子未能承袭爵位,但是他也在锦衣卫大除了自己的一片天。
世人都以为周青业鲁莽,冲动甚至是愚蠢,可若真是这样的人就只是凭着家世也坐不到指挥使的位置。
他承认自己借了家族的东方,可也不呢个全盘否定了他的努力。
但是锦衣卫明里暗里被东厂压了一头,东厂那群阉人得历代皇帝宠幸,他也如前辈们一样厌恶东厂。
明明东厂与锦衣卫在职能上相似度那么高,可历代的皇帝都更加信任那群阉人,锦衣卫自然气不过。
唯一一点东厂比不上锦衣卫的,可能也就是锦衣卫人均出身不错。
就算只是最低等的锦衣卫,都需要家世清白,东厂却是个什么腌臜都能进去的地方。
虽然这个地方的确被世人所唾弃瞧不起,但是他们没有看到最真实的利益。
‘都是一些眼皮子浅的家伙’最初这是一句东厂嘲讽外人的话,后来成了讽刺那些看不懂东厂究竟能获利多少的蠢货。
周青业的傲气让他很少有瞧得起的人,除了那几位上位者就没有能入得了他眼的人。
而他最讨厌也是最瞧不起的人就是襄儒卿,不只是因为东厂与锦衣卫累世的孽缘。
这个人比自己小两岁,他在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情况下,站在和自己同样的高度,甚至比自己更加得陛下信任。
就比如这次的黄金劫案,陛下推说是窃贼案件不需要就因为插手,其实呢就是因为皇上和太后都不信任锦衣卫罢了。
锦衣卫与丞相章麟走得太近,在抵触丞相这件事上,皇上和太后是一致对外的。
这本就让他非常不服气了,没想到就在几月前的千岁节,文阳公主竟然当众表明心迹,说自己心悦这个阉人许久。
虽说他对文阳公主没有任何感觉,但是他也不允许襄儒卿得到驸马这样的殊荣和身份。
现在他竟然要向他行礼问安,这是让他恶心坏了。
刚好喝了两杯酒上头,他接着襄儒卿的话说了下去。
虽然狠狠地恶心了一下襄儒卿,可是他似乎忘记了襄儒卿现在身份不一样了,那是驸马,是正儿八经的皇室成员。
笑话他就是在笑话文阳公主,说严重点他是连皇室都没放在眼里啊。
章麟心里暗讽这家伙是个蠢货,出身好又怎样还不是个好难捏的草包。
反正这宴会也无趣得很,不如就看看他闹出点什么笑话,乐一乐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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