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日早起，推开房门府中一派喜气洋洋，到处张灯结彩，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督主府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热闹喜庆，邱白和铜鹊锡雁三个早早地准备好了吉祥话，只等冯嘉玉和襄儒卿起身。
“好好好，三个嘴甜的晚上守岁都少不了你们的。”
“公主，督主，两位快来看看，咱们今年准备了这么多鞭炮，一定要做整条街最响亮的府邸！”
负责准备鞭炮的邱白从头到尾都兴奋的不得了，恨不得自己开一家鞭炮工坊垄断了全京城的鞭炮。
邱白脸上的笑都快成朵花了，“奴才心里是真高兴，不管是东厂还是督主府这么喜庆热闹的时候还是头一次。”
“以后每年都会这么喜庆高兴的。”
“公主驸马早膳准备好了。”
“好，快吃早饭吧，等一下还得贴春联贴福字呢。”
春联和福字都是钟正岩写好了送来的，写了足足六副春联和十二个福字。
因为有东厂的自己人在中间传递信件和物品，方便快捷又安全，冯嘉玉高兴的时候能一口气写十几封信回去。
冯嘉玉送了两副春联和四个福字去东厂，送了一副春联两个福字到宫中，就只是贴在松梧殿门口，余下的她斟酌着都贴在了督主府中。
做米浆，选位置，看高低，贴春联。
从他们的从大门口走进去，将福气迎进门。
一路走过来看到大家都在卖力地挂灯笼，贴福字，这不是第一次过年，却是第一次这么喜庆热闹。
刚刚一打开大门的时候一股强风灌进来，铜鹊和锡雁挡在冯嘉玉身前，冯嘉玉抓紧自己的斗篷还是能感觉到风如刀片一般在脸上刮过。
襄儒卿没有防备，手里拿着的春联就这样被吹飞了。
“春联！”
邱白立即去追，他知道这是钟正岩老先生写的，所以他也格外珍惜。
就算是自己摔倒在地，弄脏了新衣服也不能让春联沾到一点灰尘。
“督主，属下立功了！春联好好的呢，这可得给属下再添点东西啊！”
“你呀，就想着这些，摔伤了没有？”冯嘉玉刚刚眼睁睁看着他高高跃起拿到了春联，却又直挺挺地摔下来，不知道有多痛。
“公主放心，奴才身子骨可结实了，这么高跟玩似的，没事没事，您看春联完好无损。”
“你呀，快起来，等下叫锡雁给您的衣服简单清理一下，过年可不能穿着脏衣服。”
“得嘞，那就谢过锡雁姑娘了。”
冯嘉玉笑着看向襄儒卿，“我看是邱白和你在一起时间长了都学坏了，别每次都怪人家。”
“哪有，他只是解放天性了而已。”
“哼，你就嘴硬吧，快去贴春联，等下米浆都风干了。”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贴上去吧。”
冯嘉玉站在梯子下面指挥着，襄儒卿手脚麻利地爬上梯子，刷好米浆。
在一顿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指挥下，襄儒卿小心翼翼地抚平春联，以后更换的时候他还想着完整地取下来再好好收藏呢。
冯嘉玉站在门外看着这座府邸有种亲切感和归属感，她对着并肩而立的襄儒卿道，“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公主，许愿还是要等守岁的时候再许才灵验的。”
“不，我不是在许愿，是在许诺。”
“这也不是许诺，是必然的事情。”
“好了，回去吧，看看都装点好了没，等下还要去东厂看看呢。”
往常的时候东厂的布置都会比督主府更红火一些，毕竟这边的人多，而且襄儒卿大多会选择把督主府的所有人都带去那边过年，督主府就也就年年冷清。
今时不同往日，督主府的热闹氛围简直是垂直上升到顶点。
这次去东厂冯嘉玉和襄儒卿只带了邱白和铜鹊，悄悄从后门过去，锡雁留在督主府参与年夜饭的准备。
以前在宫里她刚刚能够到案板的时候，就每年都会参与年夜饭的准备。
现在出了宫她在厨房里有了说一不二的地位，年夜饭怎么可能不露一手。
几人来东厂是为了给襄儒卿平时办公的房间贴上春联，顺便悄悄地看一看东厂里面装扮得如何了。
关起门来他们想怎么装扮都没人管，外人说他们阴森恐怖，他们非要装扮一新给自己看得开心。
“我们别惊动他们了，免得又是请安又是行礼的，都留着明早初一的请安一起来。”
“好，公主说怎样就怎样。”
虽然襄儒卿还是不太希望冯嘉玉走后门，可是冯嘉玉现在根本不听他的，直接让邱白带路，邱白就屁颠屁颠地去开门了。
说邱白的胳膊肘拐到天边可一点不冤枉他。
贴好了最后一张福字后，他们几个在人少的地方转了转，冯嘉玉最后点点头，“看样子都不错，也不用我们多担心了。”
“毕竟有几个能折腾的，也不至于太冷清了，说的对吧邱白？”
邱白每年都是最能折腾的那个，灯笼窗花，春联福字还有一大堆鞭炮，他可真是拿生命在准备过年。
“这不是想热闹热闹嘛，公主您说是不是。”
“是是是，热闹点好，行了，我们回去吧，从后门来回就是快，不到也一刻钟就能来回走一趟。”
“等过了年，我让人复刻一把钥匙给你，你随时都能过来也方便。”
“这么好的东西以前怎么不给我？这么小气啊。”
“不是小气，只是……”
冯嘉玉挽着襄儒卿的手臂，“好了，我知道的，过了年就是新开始，过往的一切都不用计较了，快走快走，回去烤烤火，邱白去拿些栗子来，我们烤栗子吃！”
除夕这天最隆重的是年夜饭，白日里除了早膳，大多都是用些零嘴水果填肚子，只等最后的年夜饭。
锡雁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担心主子们饿了，特地准备了些小菜送过去。
去取菜的邱白说，“锡雁姑娘都快把厨房的铁锅戳漏了，厨子们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厨娘，做菜味道也好，刀工也好，色香味俱全，力气还不小，那么大那么重的铁锅舞弄得叮咣作响。”
“哈哈哈哈哈，我已经能想象到了，锡雁就是个被耽误了的厨娘，要不是害怕烟火，她可能就要常驻在厨房了。”
“公主您不知道，锡雁姑娘说，夜里的饺子谁也不准随意动手，非要她带着大家弄，之前还不服气的几个厨子，吃了锡雁姑娘炒到的两个菜瞬间就服气了，公主和督主若是有想吃的馅料就告诉奴才，奴才好回去回个话。”
“都可以，让她看着弄，好吃就行，记得把铜钱洗干净些。”
“得了。”
铜鹊倒了茶递给冯嘉玉，“公主放心，铜钱头三日奴婢就清洗干净了，用棉布包着保证干干净净。”
“嗯，那就好。”
年夜饭的饺子里有铜钱，吃到的人未来一年都会有好运气，这样的习俗可爱又有趣。
小时候冯嘉玉成为了吃到一个铜钱，一口气吃了三十个饺子，结果守岁的爆竹都没听到就被送去了郎中家里。
襄儒卿眼神不对劲，冯嘉玉知道他记得自己这件糗事的，小声凑到襄儒卿耳边，“你要是敢说，我就……”
“咳咳，微臣说什么？公主的意思微臣不太明白。”
“哼，你最好是不明白，否则……”
“吃不吃到铜钱您都能平平安安，放心吧。”
冯嘉玉噘着嘴没说话，大过年的襄儒卿也没有那么讨嫌了，他也不想大过年的挨一顿揍不是。
因为夜里还要熬夜守岁，所以冯嘉玉拉着襄儒卿准备先午睡一小会儿，等下起来大家一起打打牌，年夜饭就该上桌了。
“反正也闲来无事，不是都这么说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更要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睡觉了。”
“您困了，也不用找这么多借口的。”
“谁说我这是找借口，晚上要熬夜守岁，现在如果不休息一下，晚上万一睡着了怎么办。”
“这说的是公主自己吧。”
“大过年的，非要刺激我是不是？”
襄儒卿笑着抓过被子把冯嘉玉兜在了怀里，“不敢不敢，您说这要是传出去了，公主大过年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殴打自己的驸马可怎么好听。”
冯嘉玉的手脚都被困在了被子里，转动着身体想要挣扎，可是力量悬殊差距太大了。
“你也知道传出去不好听，那你还惹我？”
“这不是公主说想睡觉，我就把被子给您盖好了，以后公主骂人我想词儿，公主打人我动手，公主渴了我沏茶，公主想睡觉，我也全程陪着。”
“呸，你现在不是嘴坏，你是油嘴滑舌，听得我直反胃。”
“不会吧，我听人家说这可是最能逗娘子开心好的话呀。”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道听途说吧。”
“算了算了，不管是道听途说也好，怎么听说也罢，您不是困了吗？困了就睡觉吧。”
冯嘉玉环着襄儒卿的腰，靠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马上就要昏昏欲睡了。
结果他的手居然在她的腰上不安分地摩挲着，动作很轻但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抓心脑干的痒痒。
“襄戎达！你的手！给我老实一些！”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未时二刻铜鹊把他们叫醒了，“公主，驸马，府里都装饰好了，二位起身醒一醒，马吊牌也都摆好了。”
“嗯，你先去打水吧，我坐一会儿。”
冯嘉玉将用被子将自己裹住，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看着襄儒卿睡着和醒过来没什么区别的表情真是羡慕。
躺床上就能睡着，喊一遍就能醒过来，她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样的本事。
铜鹊打了热水过来，冯嘉玉正靠着襄儒卿肩膀在清醒边缘挣扎。
“帕子给我吧。”襄儒卿接过帕子为冯嘉玉轻柔擦拭着。
铜鹊一直觉得能做到如此的男子一定是个好丈夫，至少做这样男子的夫人一定很幸福。
就算是个宦官又如何，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世间法则最有道理的就是有舍才有得，只看你更想要什么那就舍弃其他。
可能也是因为在这些宦官堆里待久了的缘故，也或许是有公主和驸马美满姻缘在眼前，铜鹊觉得就算是和宦官成婚也没什么不好的。
虽然以前听宫中嬷嬷们说太监宫女对食有多悲凉凄苦，她也确实见过那种令人作呕的太监，可是她身边的这些人都是好人。
人分好坏，妖分善恶，怎么到了太监这里就要一棍子全都打死？
不管是人是妖又或者是太监宦官，只要真心待自己，相互珍惜彼此尊重，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可以成为彼此的终身伴侣。
也许世人能够理解的没有几个，他们不理解为什么东厂可以其乐融融，不明白公主宦官的姻缘会美满和谐。
可是任活着又不是活给外人看得，世人的眼光与唾沫很可怕，但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大不了深山老林过一辈子。
铜鹊摇摇头，她想的有些太远太深了，她一直是个多愁善感的姑娘。
冯嘉玉清醒过来看向铜鹊，就看见她表情沉重似乎是有心事。
“你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怎么不开心吗？”
“没有，奴婢没什么。”
“是不是想家了？哎，你们还未满二十五岁，等以后你们拿了身契销了奴籍，就能回家过除夕了，再等等就好了。”
冯嘉玉以为铜鹊是想家了，她和锡雁的家人都生活在京。
因为闺女跟在公主身边得脸，两家人的生活条件上升了不止一星半点。
冯嘉玉准许铜鹊锡雁年初一回去看看，可惜除夕是一定要留在府里的。
虽然跟着冯嘉玉出来的宫女有机会恢复自由身，却也要等到二十五岁主人家准许了才行。
冯嘉玉一早就答应铜鹊和锡雁，二十五岁就放他们恢复自由，到时候想留下来就也行，想离开也不拦着。
“奴婢多谢公主厚爱，奴婢确实有些想家了，不过明日就能回去了，公主不用挂心，奴婢为公主梳头上妆吧。”
铜鹊忍了忍自己翻涌的情绪，继续为冯嘉玉梳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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