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指挥使的骑射功夫了得，先下一城，驸马也别气馁，三局两胜，让朕想想其他比试的内容。”
冯斌衡很认真地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还想看什么，完全没有考虑东厂与锦衣卫之间的恩恩怨怨，也没有想过让自己的姐夫更容易获胜。
就是有一种纯洁无瑕的真诚。
但是襄儒卿也不需要这种偏袒，他有自信却不盲目，知道自己有过人之处就一定有短处，这对周青业也是一样的。
“第二局，你们两个下马比比拳脚功夫，朕记得北方那些游牧民族时常举行有摔跤比赛，具体的比赛规则都不清楚，那就按照我们自己的规则来，你们就比比看谁能先将对方撂倒，点到为止不即可。”
“就依陛下之言，咱们来比比拳脚功夫，也不算太让襄督主难堪。”
光从外形上来看，周青业的身材比襄儒卿可魁梧许多。
虽然不到那种一拳打死一头牛的壮硕，却也让人一眼看出他比襄儒卿健壮。
襄儒卿是那种如文人一般的清瘦，当然比尚成知好太多了，尚成知有些像是吃不饱饭饿瘦的。
清瘦和瘦弱不是一个概念，也只有冯嘉玉知道，襄儒卿只是看起来瘦弱。
众人纷纷下马准备观战，小太监们用绳子围了一个圈，以皇帝为首的众人在圈外，两名对垒者等一下会在圈内进行比试。
这样的比试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余下的锦衣卫在最外围站成了一个圈，严格筛查来看热闹的人，身份品级不够的就老老实实其他地方请吧。
“没有时间限制谁先把对方撂倒在地并给维持三个数即可，由沈海计数。”
冯斌衡坐在刚刚搬来的椅子上，有人在旁边扇风，头上有帘幕遮去阳光，点心茶水一应俱全，终于感受到一丝做皇帝的快乐了。
沈海得了冯斌衡的首肯，高举起双手示意比赛即将开始，双方选手入场后，沈海再次强调了摔跤比赛的规则。
“两位大人先将对方按倒在地并且维持三个数字时间即算生出，中途不可以使用任何武器，请两位注意自身安全，比试而已点到为止。”
周青业摩拳擦掌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放心吧，绝对不会让襄督主缺胳膊少腿的，就是襄督主的好看脸蛋会不会挂彩可就很难说了。”
“那我就尽量保证不让自己挂彩。”
襄儒卿突如其来的放低姿态让周青业有些迷糊，上一场他就一直在放低姿态，起初是以为他为了迷惑自己故意为之。
谁知道上一场他真的表现差劲，但是这一场比试拳脚他还这样就些诡异了。
周青业听说过襄儒卿的武功不差，他心里突然有个很可怕的念头，‘这小子该不会是在计划着什么阴谋诡计吧？’
可能从一开始他就在铺垫，他可能会赢不了之类的。
上一场刚才还带了点儿嘴硬的意思，现在居然直接说了这么一句话，周青业有些摸不着头脑，他难道是打算在比赛过程中对自己下什么杀手？！
按照东厂那帮阉人的恶臭手段来说，这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呀。
他们两个之前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比试一场，他自己倒是跃跃欲试地想要和襄儒卿一决雌雄。
但是襄儒卿的态度却一直都是淡淡的，对自己爱理不理要么就绕道走，好像害怕自己又好像懒得搭理自己。
尤其是之前有段时间他竟然完全放弃了抵抗，甚至躲着自己，可是今天为什么突然又变得强硬起来了？
这态度反复无常的转变，让周青业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难不成他之前的种种怪异举动，就是为了今天引诱自己和他一对一面对面比赛，然后在这过程中对自己下毒手？
没错，很有这种可能。
不是可能，是一定！这家伙一定会对自己下毒手。
他应该不会蠢到会随身携带武器，那应该是下毒，他的手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东西。
那双手脏得要命，周青业是碰都不想碰一下，没想到居然还有比赛摔跤，难道陛下也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所以才会提出这个比赛，就是为了给襄儒卿创造机会？
不，不会吧，他承认自己有的时候确实态度有些傲慢，但只要是工作他都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地完成，从来没有懈怠过，前后两任皇帝对他都很满意。
难道是这家伙仗着自己驸马的身份，借用文阳公主与陛下是亲姐的关系，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谗言？让陛下帮他来对付自己？
没错，很有可能！
不是有可能，是一定的！
前朝不是没有前车之鉴，皇帝听信宦官谗言铲除忠义之士，导致一个王朝就此覆灭。
这简直太可怕了。
虽然他只是大冀王朝中一个小小的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但他的陨落可能这就象征着大冀王朝崩坏的开始。
一个他倒下了，襄儒卿的魔掌又会伸向何方？以后就不知道还有多少清正廉洁的好官要倒在这奸佞的手下。
‘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周青业从不畏惧死亡，但是不能让死亡轻于鸿毛，一定要有意义才行。
一定要让被奸佞蒙蔽的陛下清醒过来！
周青业在短短一瞬间内就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无论对方使用什么阴险的手段他都可以扛得住。
而且他已经下定决心在这场比试过后，向陛下死谏，一定要彻底铲除这等奸佞小人！
周青业看见襄儒卿对自己微微一笑，就像是那种对普通朋友和善而又阳光的微笑。
然而在周青业眼中这笑容，简直就是阴险狡诈，要送你上路的代名词。
‘这小子现在就已经露出胜利的微笑了？他不是觉得自己能绝对获胜？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不对，他能露出这种笑容一定是胜券在握啊，周青业啊周青业，一定要冷静，一定要活到最后，一定要活着用自己的最后一口气向陛下谏言！可如果是一击毙命的毒药该怎么办……’
不得不说周青业想的确实有点多。
襄儒卿原本是想要稍微和平一些开局，周青业可以无礼又傲慢，但是他得要礼貌且平和。
毕竟现在众目睽睽，总不好他们两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彼此飙脏话，多难看啊。
可是对面而这小子表情怎么会像是吃了屎一样难看？又是想哭又是想笑的，他到底怎么了，不会是真的吃到屎了吧？
相互如今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怜悯，‘哎呀，这家伙也挺可怜的，脑子不太够用，运气好像也不太好，啧啧啧。’
周青业看到这样的眼神都快炸毛了，‘怎么这是在可怜我？是要直接把我弄死在这儿？谁给你的胆子？’
‘哦对了。他的妻子是陛下的亲姐姐……’
‘切，我用不着你可怜我！就算是死，我周青业也要死得其所！非得拉着你一起去见阎王！’
周青业的内心真的很活跃，偶尔会因为想得太多睡不着觉，甚至会在想太多的时候将情绪外放地表现出来，还是本人意识不到的那种。
这就导致他很容易被人误会。
周围熟悉他的人久而久之就知道他有这样的小习惯，可若是刚刚与他有接触，看到他这样真的会以为他遇到了什么脏东西。
他的新婚妻子杨琼音当初就被吓了一大跳，见他一个人坐在那里自言自语不说脸上表情还很夸张，手上还比比划划很认真的样子。
一次两次以为他是在为锦衣卫的事情烦恼自言自语两句也没什么，可久而久之，她听到的内容很多时候不只是锦衣卫，而且和自言自语也快没关系了。
除了夸张的表情和语言，还伴随肢体动作，手里比划着，手臂挥动着，来回来去走着，偶尔还拍桌子跺脚，好象真的在和人说话或争吵。
杨琼音吓坏了，不敢向别人求证只是自己悄悄观察，后来去庙里求了大师拿回了一个护身符放在周青业的枕头底下。
但是完全没有效果，甚至变本加厉。
有一天杨琼音又撞见周青业在那里自言自语，说的内容是有关襄儒卿和文阳公主的。
好像还和那个着名的浪荡子陈锐楷有关，杨琼音立刻想到几天前听人说陈锐楷因为得罪了东厂被悄悄送入大牢了。
难道这事和周青业有关？周青业说了一句，“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了？我和他们夫妻俩简直就是冤家路窄！”
“夫君在和谁说话？”杨琼音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当场问了出来。
“啊？我没和谁说话啊，哎呀夫人啊，你不知道那东厂的人有多可恶。”
周青业自言自语的毛病他自己也不知道，知道了也控制不住，一旦沉浸其中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在自言自语。
和梦游醉酒一样，身在其中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清醒’后也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那天周青业身边小厮的悄悄找到杨琼音，告诉了她这件事情的原委。
周青业从小就有这么个毛病，其实也不算是病吧。
“大人心思细重平时想东西就会多些，偶尔遇到难题就会在没人的时候自言自语，若是遇到抉择还会各执一词吵一架，不过这样对大人解决问题有很大帮助，
老爷和夫人曾经也请了人来看过，都说没什么事，就是一个习惯而已，只不过不知道内情的人可能会觉得奇怪甚至是害怕，夫人您刚来不知道，我们底下人都熟悉了也就没当回事，忘记和夫人您说一声叫您担心了，奴才回头自去领罚。”
后来杨琼音也慢慢习惯了周青业的这个习惯，并且发现了一些规律，人前他不会说话只是表情丰富夸张，人后若是空无一人他就会十分投入地和自己吵一架。
偶尔杨琼音听到几次他的自言自语，还觉得有些可爱，能和自己吵一架的人还真是绝无仅有。
可是把内心想法说出来有时候也很危险，毕竟隔墙有耳，周青业知道但他控制不住没办法。
现在众目睽睽他就只有表情和眼神多变且复杂，看着襄儒卿的笑容不但没有礼貌回应，反而是怒气冲冲的样子。
热脸贴了冷屁股，襄儒卿也不愿意给自讨没趣。
这小子怎么连伸手不打笑脸人都不懂，于是他的眼神也变得充满攻击性。
周青业一看，好小子暴露本性了吧，于是两人就又用眼神掐上了。
沈海看着这两个人仅仅是对视就能擦出火花，还不知道等一下真的开始摔跤会是什么个情况。
‘好像也没有其他问题了，我现在可以喊开始了吧。’
“比赛开始！”
听到指令，襄儒卿动作很快，主动靠近了周青业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腰带，同腿别住周青业的腿后开始发力，要将他直接掀翻在地。
这一套动作和正宗的摔跤有的一拼，但这也可能是全场唯一正规的一套动作了。
周青业还沉浸在被害的想象中，根本没反应过来。
当他反映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开始向一侧倾斜。
意识到自己即将在比赛开始就被掀翻在地，管他什么会不会被在比赛过程中毒害，先保住面子更重要。
他并没有与襄儒卿反方向较劲，而是十分灵活地顺势来了个空翻，直接挣脱了襄儒卿的钳制。
周青业拿到了主动权，他一个空翻后双手撑地，上半身与地面齐平，伸手抓住了襄儒卿的脚，向后用力直接将襄儒卿扯倒。
襄儒卿整个后背着地，沈海尽职尽责地开始倒数。
沈海心里暗暗祈祷，‘襄督主啊，我尽量慢点数数哈，你必须要赢了这个小子给咱们争口气！’
襄儒卿想要挣脱周青业的双手，谁知道这家伙死死掐住自己的脚踝，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的脚插进土里。
没办法襄儒卿只能想办法先站起来，脚踝被扭曲成了一个很诡异的角度，很疼也只能忍着。
襄儒卿整个人的身体的力量还是比周青业手臂的力量要大，所以当襄儒卿忍痛站起来后，周青业对襄儒卿的控制减弱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