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拍姜芝的背脊道“你爹身处那种高位,家中又出了这等丑事,若真引了官府来查,他平日的政敌们必然会伸手来搅混这池水,况且这种高门大户,又有几个经得住细查。你阿姐这么做,也无非是不想让这事牵扯出什么更大的麻烦吧。”
莫霞的分析,只让姜芝的脸颊又是一阵烫热。
她今日表现的确实太过鲁莽,居然就在事情都没清楚的情况下这样不管不顾的冲了出来。
莫霞自然不会认为姜芝是有胆量独自出街的,故而她只又小声提点道“而且比起你阿姐,那怂恿你这样不管不顾出来的人才更可疑。她若真与你母亲主仆情深,又有那样的手段,便该自己去御史台告状,而不是推着连御史台都不知在何处的你出来。”
姜芝听了莫霞的话,心下更觉惊惶。
“忧伶姐姐不会害我的。”
莫霞见她不信,也没再多说,有些提醒点到即止。
她轻声道“不如我送姑娘回姜府吧”
姜芝闻言却是立刻摇了摇头“莫前辈,你说的虽然十分有道理,可是在真相没有清楚之前,我还是不能回去,若我母亲的死真与他们有关,我不能让这事就这么算了,若无关,那也是我对不起他们,莫前辈不如您带我一起离开吧,我可以替你一起寻找你的女儿。”
莫霞听到姜芝这话,只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她倒也没再坚持将姜芝送回姜府。
毕竟她虽然为姜念娇辩驳了几句,但也不代表,姜念娇便全无嫌疑。
如果真如姜芝所说,她现在回到姜府无疑是十分危险的事。
故而莫霞同意了姜芝的话,不过对于姜芝后一个请求,她还是出言拒绝了。
毕竟如果事情真如自己所言,她自然还是希望姜芝能回到自己家人身边,而不是随着自己浪迹天涯。
毕竟她这样的小女孩儿并不知外界险恶,能被家人护在掌心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在这之后,莫霞只为不想回家的姜芝另外安排了一个住处。至于姜芝的下落,她也打算先看看姜家那边是什么态度,再决定要不要通知对方。
姜放在得了于瑟小产的消息后,连早朝都没来得及参加便回了姜府。
邕帝也特意开了恩旨。故而在皇宫留了几日的他,今日倒是终于回来了。
这次他连往日的软轿也不曾座了,只直接打马回府。
他一回来便往思心园而去,说实话,他也已经有好一段日子没有见着于瑟了。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而且还是自己的初恋,要说姜放完全不在乎于瑟那也定然是不可能的。
若不是于瑟这一次闯下的祸事太大,几乎要颠覆他这些年的基业,他也不会对于瑟如此。
可即使如此,他不也没马上将于瑟推出去表明自己的忠心。
他给其他人的说法是于瑟还怀着他的孩子。
可真正的想法,他却也是想以拖待变,寻一个万全之策。
可如今这万全之策还没出来,于瑟肚里的孩子却没了。
也不知于瑟该如何伤心。
故而姜放一路风风火火回了府后,也没细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只径直往思心园而去。
在他往思心园去的路上,发现姜芝失踪的姜念娇也正在派人寻找姜芝。
还是她身边的怜莺告诉她姜放回了府,直接往思心园去了,她才暂时放下了姜芝的事情。
却说姜放到了思心园,原还想着自己今日不该再对着于瑟冷脸,多少也该好好安慰她一番。
不想他推开门所见的却并非以泪洗面的于瑟,而是躺在床上阴阳相隔的尸体。
看到这番情形,姜放只觉目呲欲裂,他扶着床柱确定那已经生出尸斑,面色青紫的女人真是于瑟之后,只双膝一软,竟是笔直跪在了榻前。
他紧紧握着女人已经冰凉发软的手腕,许久后才沉声问道“不是说是小产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直守在思心园里的几名丫鬟婆子自然不敢胡乱回答,他们跪在地上,只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毕竟老爷若是迁怒起来,他们这群人怕是再没活路。
然而姜放又不是瞎子,他怎么可能看不到这屋里的活人。
他的眼神充满着戾气,那双眼更是布满着血丝。
本就几个日夜不曾休眠,只与圣上议起高毅忠这次带回来的两桩大案,人已是极度疲乏。
如今又见家中正是这种情形,看到这些,他心中如何不震怒。
他几乎是低低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这一吼,只觉自己整个人都有些头晕目眩。
不过跪着的下人们并不知他此刻的虚弱。
于此同时,姜念娇也恰好进了屋子,不知为何,明明之前,他们在于瑟身边时,也是与姜念娇各种不对付的,但今日见了她,他们却都只觉得自己偷偷松了一口气。
“阿爹,你回来了。”姜念娇进门时,自然也将姜放这副神态看在了眼里,她知道姜放在乎于瑟,只是她没想到姜放会这样在乎于瑟。
也不知自己生母当日难产而死之时,他可曾有为生母难受过一分一毫。
不过她虽然心中暗暗吃惊,面上却是分毫不显。
她是不想与姜放再过多计较的,毕竟她是他的女儿,虽然他确实没有尽到多少做父亲的职责,可如今他们到底还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既然无法分割开来,那么把这日子不明不白的过下去,也不失为一种生存方式。
更何况眼下还有更重要的外患,需要同心协力解决。
只是她是这样想的,姜放却显然并不是如此认为的,他冷眼看着姜念娇道“阿瑟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念娇本也没想瞒他,当下只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大概与姜放说了。
不想姜放听了此事,心中只越发冷漠的盯着姜念娇。
被姜放这样的眼神望着,姜念娇甚至有种自己已经死去的错觉。
“此事真不是你暗中下了毒手”姜放只低声质问道。
姜念娇对于姜放的质疑并不意外,她只赌咒道“阿爹,我就算再不喜欢于瑟,也绝不可能在这种关头动于瑟。毕竟我也是姜家人。她现在出事了,对姜家不好,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姜放到底还是比姜芝要理智的多,虽然他也对姜念娇有所怀疑,却到底没有穷追不舍。
在得了姜念娇的否定回答后,他便不再继续追问此事。不过即使如此,他仍是斥责了一番姜念娇行事的不负责任,毕竟这家如今是她在当,岔子也是在她这里出的。
而姜念娇也自觉自己确实是犯了错的,故而她没有出言辩驳。
到姜放突然闭口不言之后,姜念娇方才小声问道“阿爹,此事可要通知御史台来调查”
听闻此言,姜放没有立刻吭声,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人,又深深看了姜念娇一眼,直到确定她这提问并非试探,他方才万分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道“先压下此事吧,待我处理了宅子外的一些事情之后咱们再寻个时机,如今时机不太合适。”
姜念娇见他神色十分疲惫,自然也不再出言追问如今的局势。她只应了一声好。
姜放随后又道“你阿妹呢已经知道她母亲的事了吗若是不知道便送她先出庄子瞒一阵子。”
他这父亲倒是心疼二妹,可惜姜芝如今也不知去了何处,姜念娇小声道“阿芝已经知道此事了,而且她今天早上用过饭后,人就不见了。”
听到此言,姜放又是一震,不免再次瞪了姜念娇一眼“你到底是怎么办的事连个妹妹都看不住吗你还不赶紧给我
去找人”
姜念娇看了一眼姜放,最终还是忍住了自己的脾气。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转身离开了此处。
而之前一直在克制自己情绪的姜放,也终于没忍住喉头溢出一口腥甜。
陪在他身边的大管事连忙扶起姜放,随后又安排人将府上的胡家医请了过来。
只是在胡家医过来之时,那自从思心园禁足令解除后,便不见了踪影的忧伶居然也陪同着胡家医一起过来了。
她一见到姜放,立时便放声大哭了起来。
姜放只疲惫的看了一眼忧伶,因为这忧伶长年跟着于瑟,故而他对这忧伶倒有些印象。
如今见她放声大哭,他也只当这丫头是哭主母之死。
一时他看这忧伶倒也顺眼了不少。
在胡家医给他诊脉之时,他只又朝忧伶招了招手。
忧伶得了指令,自然又靠近了些。
一到了姜放跟前,她便嚎啕大哭着跪在姜放的跟前。
“老爷,夫人死的好惨啊!大小姐的一碗燕窝便要了夫人的命。求您一定要替夫人做主啊!”忧伶一跪下便跟姜放告起了姜念娇的状。
姜放自然也不是傻的,而且在她之前,姜放便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今又怎会被人三言两语惑住,故而听到忧伶一告状,他的脸色便黯沉了下去。
不过他也没急着否定忧伶的话,他只不动声色的问道“这话怎么说”
于瑟见姜放问起此事,自然也立刻添油加醋的说起了昨夜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