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的脸当下肿的跟猪头有的一拼,而且手上还有抓痕,这副狼狈形态,看在旁人眼里分明就是遭了劫一般。
有这些伤势摆在这,朱娘子一时也无从抵赖,她只飞速看了王仁一眼,随后道“是,我承认我是打了王仁,可这夫妻之间过日子哪有不争吵的。”
“争吵是不假,可将人打成这样,这王夫子若是稍微心狠一点,完全可以顶着这一身伤去衙门告你!”
“我承认这些年来,夫妻之间的事情向来都是民不举,官不究的状态,可这并不代表夫妻任何受害一方不举告此事,这些人便不受律法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便能由着你们如此糟践!”
“他们没有配偶之前的人身安全是受律法庇护的,有了以后,也不代表他们低人一等!只要他们还是大邕的子民,便受大邕的律法保护。”
姜念娇只义正言辞的警告道。
听得她这话,原本喧闹的茶馆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看着姜念娇断案。
最后还是一旁的钱小尤叫了一声好,人们方才如梦初醒,叫好的人自然心中光明,不曾叫好的人或许也在反思自己的过错。
只那朱娘子却还不以为意道“那又怎样大不了不就是坐牢!不过我坐牢之前一定先杀了他!”
朱娘子怒火中烧的看着坚持要与自己离婚的王仁。
此刻在她看来,就是王仁给脸不要脸,打了她的面子。
“朱娘子,注意你的言行!你如此出言威胁,官府完全可以将你抓起来!”
姜念娇此刻只也严肃道。
朱娘子也不知这话里的真假,不过心中有了忌惮,她自然不敢再多言。
“朱娘子,我也能看出来,你对王夫子也不是全无情意,既然如此,你们当下何不好聚好散,便与之和离了,大家以后也还有个体面的时候。没准往后王夫子也还能念起你的一两分好呢。”姜念娇轻声道。
“凭什么!我凭什么要跟他和离!他就是我二十两银子买来的!我不离他有什么资格开口!”说这话时,那妇人只当下狠狠一拍桌子,便是姜念娇都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更莫说常年被朱娘子压制的王仁,在朱娘子这一拍桌子之下,他只吓得立刻双手抱头,躲到了桌子底下。
翠翘不客气的道“你干什么呢对着我们公子拍桌子!你活的不耐烦了啊!”
说话间,那朱娘子也只怒瞪着翠翘,只是她刚要起身,翠翘却比她先一步反应过来。她只一把压住朱娘子的肩膀,瞬时朱娘子被如此压制着竟是连动弹都不能。
“我们公子让你起身了吗再闹小心我不客气!”翠翘满不在意的威胁道。
那朱娘子自恃膀大腰圆,有一膀子力气,平日里只都不将一般的男人看在眼里,倒没想到如今居然有人比自己力气还大,她当下只自然也不敢再多动弹什么,但她嘴里却是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
翠翘见状直接点了她的哑穴,又点了她的其他穴道,当下这朱娘子只宛如一尊木雕一般坐在原地动也动不得,口也不能言,只能拿着一双眼怒目而视。
不过她所视的方向也波及不到翠翘。
姜念娇忍不住在心里给翠翘默默点了个赞,随后她只又对躲到了桌子底下的王仁道“王夫子,现在没事了,有我们在,她伤不到你的,你先从桌子底下出来说话。”
听了姜念娇这话,确定朱娘子不能动后,他方才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不过他与朱娘子相对而坐,朱娘子那门神一般的怒容却也是面朝着他的,故而他只连头也不敢抬起。
但他嘴里却还是喃喃道“我要和离。”
“朱娘子,您也听到了,他的诉求只是和离而已,眼下您不答应也不成。您总不想让王夫子顶着这一身伤与你对薄公堂吧要真闹到公堂上的话,这事可就难堪了,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
这一身伤与你义绝,到时您不但得与他离婚,八十大板的刑罚可也免不了啊。”.
“故而眼下能好聚好散就好聚好散,不能的话,我们可就只能闹上公堂了。”姜念娇轻声道。
朱娘子闻言自然没有说话。
姜念娇也知道翠翘为了免得她满口脏话,只连她哑穴都点了,故而她又道“您若是愿意和离,咱们现在就离了,您若是不愿意和离,也可以去公堂上义绝。”
听得此言,原本愤愤的朱娘子眼里也显出了颓然之色。
王仁见她不再瞪着自己,也知自己这么多年来不事生产,与旁的男子到底不同,他心中自觉也是有所亏欠的,故而他只轻声道“娘子,这些年是我没用,只也让你平白受了许多指责,身为男子却不能顶天立地,更不能给你一方遮风避雨之地,反而让你处处顾着我,凭娘子的家世什么样的男人找不着,娘子,咱们和离吧。就算我最后一次求你。至于我之前在你家的吃穿花用,还有那二十两银子……我都会慢慢还给你们家。”
这朱娘子听了王夫子这话,眼里只也瞬时流出了眼泪,看得出她眼下应当也不会再发狂了,翠翘只立刻解了她的哑穴和周身大穴。
朱娘子恢复自由之后,只是深深看着自己当年所爱,如今却从心底轻贱的男人,她只觉得她好像又看到了当年自己爱着的那个他时的风骨模样。
只可惜她再次对对面的这个男人生出同当年一般的爱慕之情时,却是彼此要和离的时候。
明明她当初在私塾外看到这男人的第一眼时,便在心底发誓此生非他不嫁。
明明曾经她也在佛祖面前在心里发下过誓言,只许誓:日后若能嫁给这个男人,便是跟着他住在茅草屋里,顿顿吃糠咽菜她也不后悔。
后来得偿所愿时的喜悦她如今仍能回忆起来,王仁虽然当时是为了自己父亲的病才同意入赘自己家中的,一开始对自己也并没多少情意。
可那时即使如此。他们也还是有过一些快乐的时光。
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便互相都变了。
明明从前的他是天上皎皎的一轮明月,看在她眼里是哪哪都好。然而真正摘下这轮月亮后,她才发现那天上的明月也不过就是一块破石头。
而心思的改变,看到的便都是那人的缺点与毛病,瞬时所有心思便都被厌恶所掩盖,她也恢复了本就粗鄙的习性。
最后二人只把这日子过成了一地鸡毛。
而在众人等着朱娘子做决定时,茶棚之外只又响起几声中气十足的喝骂声“哪个挨千刀的敢动我女儿!乖女!爹来了!”
说话的功夫,人们只看到一个头发皆白,一脸凶煞之相,同样腰圆膀阔的老人。
此刻这人围着杀猪的衣兜,手中持着杀猪用的尖刀,他的身上还有一股猪血的腥臭之气。
不得不承认这朱娘子和他爹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面相与身材竟都十分相像。
或许是这人身上的煞气太重,众人只自觉给这老头让开了一条道。
“谁欺负我乖女了!”老头子只高声叫嚷道。
没人敢说是谁,只怕招惹灾祸上身,毕竟姜念娇一身官服,他们得罪不起,姜念娇身边的小丫头,武功高强,他们更加不是对手。
这二人若随便动一动手指,他们便如被碾死的蝼蚁。
不过老头子还是一眼看到了座在正中的姜念娇,以及坐在两边的女儿女婿,那女婿就是个窝囊废,老头子向来不将他看在眼里。若不是自己女儿喜欢,他当初也不可能答应这门婚事。
后来事实证明他这女婿也确实是个废物,读书也读不出什么名堂,连杀猪都不敢。
故而老头子一过来只连看都不曾看向自己那女婿,他只手持着尖刀指着姜念娇道“是不是你欺负我女儿了!”
翠翘见那老头用尖刀指着姜念娇,她只下意识又要制住那老头,不想姜念娇却是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收到姜念娇这个暗示,翠翘自然不再动手。
姜念娇笑意吟吟道“老丈误会了,您女儿不是好好坐在这儿吗我哪里能欺负她”
老丈闻言这才看向自己女儿,见自己女儿的确没有受伤,但脸上却挂着泪珠,他不禁问道“乖女,你怎么哭了”
朱娘子只狠狠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随后她嚎啕大哭道“爹!王仁他要跟我和离!”
一听这话,这还了得
那老丈顿时站起身来,便将手中的尖刀往王仁的桌前一顿,看着深深扎进桌子的尖刀,再看到自己老丈人那凶神恶煞,风雨欲来的模样,王仁只吓得又想躲姜念娇身后去了。
他这岳父可比自己娘子凶多了,他娘子虽然对着他平日里喊打喊杀,可也未必真会舍得杀他,他这岳父可就不一样了。
早年间他这岳父便是江湖中人,行侠仗义,但也杀过很多人,在早年京中还没管制游侠时,他这岳父也算是京中一霸。
只是后来为了一个女人才金盆洗手,改行开了如今的猪肉铺,但他这人当年的手段可也一点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