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玦自昨日过来送了那雪花梅之后,第二日果然又来了。
因为有了昨日的印象,外院的家丁倒也不再阻拦于他,他倒是成了第一个顺利进入青澜院的男丁。
今日他是想早些见到姜念娇的,故而早早便赶过来了。
倒不想上午一般是姜念娇的办公时间,她伏案于书桌前,几乎连分给他半点眼神的时间也没有。
而且内室里也不止她一人。
今日侯在姜念娇身边的怜莺见了他过来后,只示意他不要出声打扰姜念娇,兰玦自然照办。
不过怜莺看到他今日带过来的并非雪梅花,而是一盆正娇艳怒放的红花盆栽时,她还是不免惊讶的低声问道“不是让你送梅花吗?”
兰玦只笑着道“奴想着陶叔的花儿都被折光,一日之后花期还没尽便要被换下抛扔,倒不如送些当季的盆栽花放入小姐屋里,如此一来,小姐也能看到不同的花儿,那花儿也不必白白从枝头折落了。故而奴才自做了主张。”
听到这话,怜莺见那花儿生的确实娇艳,倒也不再多言,而恰好此时姜念娇也从案卷里疲乏的抬起了头。
虽然姜家如今已经渐渐步上正轨了,但也总还有些坏账没完全清理掉,加上再过几日,她便要去晋王府上了,她当下自然只想着能多处理一些便是一些。
不过看得久了,心里总是不免有些郁气。
倒不想这一抬头,便乍然入眼一抹亮色,只见得屋里一旁的花木架子上倒换上了新盆栽,那橙红色的大花宛如舞姬摇曳伸展的石榴裙一般明艳张扬。他们三五枝成簇开在枝头,只让人眼前一亮,刚才的郁气倒也好像随之消散了不少。
见姜念娇朝花儿望了过来,兰玦自然适时的出声给姜念娇行礼。
姜念娇这才将视线看向面前这唇红齿白的俊美青年,她夸赞道“这花儿开的很好看。”
“大小姐喜欢便好,奴原还担心大小姐会不喜欢这花儿呢。”兰玦俯下身子颇为恭敬的答道。
不想姜念娇却是由此说出与他一般无二的话来“倒难为你心思巧妙,如此一来我倒的确不用担心陶叔会来找我麻烦了。”
“这几日,我屋里的花便由你送过来吧。”姜念娇见这青年十分机灵,便也出言吩咐道。
兰玦闻言自然心中也是一喜,随后姜念娇只又让丫鬟去取了些碎银打赏青年,她有心休息一下,便也顺口问那青年道“对了,还不知这花儿叫什么名字呢?”
兰玦见姜念娇询问,自然只如实答道“这花名唤朱顶红。”
姜念娇淡淡看向花儿,随后轻声道“倒是契合花名。”
兰玦有心想与姜念娇多说上两句话,便又接着道“这些花儿们都有花语,不知小姐可都知道这些花儿的花语是什么?”
姜念娇从前为了讨好自己表哥,也研究过这些,故而她点了点头道“当然知道,昨日你送过来的白梅花代表的是赤子之心,菊花的花语是高洁之士,不过这朱顶红我却是第一次见,倒是不知这花儿的花语是什么了?”
“小姐觉得这花儿的花语会是什么呢?”兰玦眼神热切的定定看着姜念娇问道。
今日她穿着一身粉色裙衫,瞧来宛如夏日的脆桃一般清甜。
明明她身上并没有佩戴任何香料之物,可兰玦却有一种她浑身都带着一股清甜香气的错觉。
他不自觉悄悄拉近了自己与姜念娇的距离,在她沉思之际,他却是忍不住轻轻嗅着她头顶的香气。
他的动作贪婪而克制,呼吸又是如此轻缓,故而若无人在旁,倒没人能发现他的举止有什么不妥的。
姜念娇自然也没有察觉,她只若有所思道“这花儿的叶片与君子兰倒有些相像,我记得君子兰的花语是谦谦君子,这花儿想来也与君子之类的高洁花语差不多吧,只是花儿开的这般热烈,倒又好像与淡雅的花语没法对应。”
一时之间,她陷入沉思,最后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只能抬头开口道“看来我是猜不出来了,不如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说话时,姜念娇的目光只霎时与兰玦的眼神对上。
倒不想,只是这一眼,二人的视线就像是不曾设防一般猝不及防的看进对方的心门。
青年的眸子漆黑如粘稠的黑夜一般,裹混着让人瞧不清楚的情绪。
姜念娇只有种自己的目光好像瞬间被面前的青年摄住的错觉。
而兰玦见姜念娇没有挪移开视线,便也缓缓笑了一声,他带些遣卷意味,低声道“这朱顶红的花语是追求,渴望爱的意思。”
话语落下,那青年的眼神宛如带着钩子一般,只无意点向了姜念娇的唇畔,他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
有一瞬姜念娇几乎要以为面前这青年将会以下犯上。
不过很快他便又收回了视线,他垂下眼睑只收了一帘的遣卷与渴望,恭恭敬敬的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而此时,怜莺也已经拿了赏银过来了。
她倒是没有觉察到他们之间暧昧气息的流动。
而姜念娇也已经座回了原来的位置,她只让怜莺将银钱给了那青年,接着她便又将人打发了下去。
不过她心里对这青年倒有了一丝模糊影像。
而且视线相对之时,她只觉得自己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这青年。
不过一时之间,她也想不起来了。
她记得这青年进入院子里似乎与怜莺有关,便也忍不住问了怜莺一句“怜莺,刚才那个送花进来的青年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怜莺可是常在院里各处走动的,那青年虽然是新人,可在初次入府便引得府中娘子为了他吃了周管事的处罚,之后更是有府中丫鬟为了青年争风吃醋,她对这青年又怎么可能没有印象。
故而姜念娇倒也没问错人,她只立刻便将这家丁的名字,和入府以后的八卦都说与姜念娇听了。
“这人叫卢兰生,是前阵子府里新买过来的下人。被周管事安排到了陶叔的花房,我听春梅他们说,这小子才入府的时候便因为这张脸,引得各个院子的娘子们争相抢夺他呢,这人嘴甜舌滑,如今院子里,怕是有半数人都是他的迷妹。”
姜念娇自然没兴趣听这人的八卦,在听到对方的名字叫卢兰生,而自己印象里,可没有与卢姓有过什么交集的记忆。故而她只挥手打断了怜莺的口若悬河。
“行了,怜莺,你还是替我找个人盯着他吧。”
“小姐派人盯他做什么啊?”怜莺不解的问道。
姜念娇也懒得跟怜莺解释,只含糊说了句“我觉得他看起来有些不同寻常。”
怜莺并没什么危险意识,她只笑着打趣道“不同寻常的帅吗?”
不过怜莺打趣归打趣,但姜念娇交代的事情,她还是会如实照办。
兰玦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他只还每日保持着在花房偷懒请假的懒散日子,唯一能教他上心对待的事情似乎也只有每日往姜念娇的屋里搬送花木这一件事了。
不过因为陶叔的花房里并没有那么多冬日开花的花木,故而兰玦只依旧托人从外面的花店将这些花儿租买了回来。
如此循环往复,倒是叫人起了疑心。
故而当怜莺提及那每日送过来不重样的花木都是从外面的店家买来的时候,两人神色都是一顿。
怜莺欲言又止的看向姜念娇道“小姐,我现在怎么觉得这小子好像是对您有意思啊?”
姜念娇没有吭声,她自然也觉察到了那青年是刻意在与自己搭上线。
而怜莺见姜念娇没有吭声,便又继续发表着自己的观点。
她先是佯怒“难道说这小子果真对小姐有意思?不过他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小姐能是他敢肖想的的对象。”
说完,她见姜念娇仍是没反应,便又道“不过这小子长得倒是挺好看的,难得他肯这么花心思,又无权无势的,倒是个好拿捏的,小姐要不收了他,当个解闷的玩意儿?”
姜念娇闻言这次倒是终于有反应了,她直接朝怜莺翻了个白眼“玩意儿?你觉得他像个玩意儿?”
怜莺点了点头,不过收到姜念娇的白眼后,她立马又摇了摇头。
姜念娇也是有意点醒怜莺,便主动同她道“你觉得他这几日送过来的这些花都要什么价格?”
怜莺自然不知道价格。
不过这些花儿在京中可不多见,而且还都是正当花时,想来价格定然不便宜。故而怜莺只有一说一道“应该要不少钱吧。”
姜念娇便接着道“这花盆出自悦安花房,那花房里最便宜的花都要五钱银子一盆。”
“而花房伙计每个月的月银恰好是五钱银子。这点月银你觉得够他买多少盆花?而且他们进来也才不过几天,可还没到发月银的时候。你觉得他这钱是从哪儿来的?”
听得姜念娇一番分析,怜莺瞬间也陷入了沉思。思索片刻后,怜莺便也得出了结论“这小子该不会为了讨你欢心,去找人借钱了吧?”
听到怜莺这分析,姜念娇有那么一瞬是真想看看怜莺的大脑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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