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屋良的生存法则里,可从来都没有“不打女人”的说法。
只要是敌人,自然是怎么简单粗暴怎么来。
小沼姐妹足以在大腿内侧写“惨”字的遭遇,便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巫女小姐”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道鲜红的五指印。
这是芦屋良一巴掌扇过去造成的后果。
使得本来还能算是一枚美少女的她,现在五官扭曲、狰狞。
与此同时。
巫女的半边脸蛋上,有浓密的毛发膨胀而出。
小小的尖牙从裂开的嘴里露出。
变成了半人半兽的形态。
而就连这样的姿态,“巫女”都没有维持太久。
眨眼间,她便变作了一只比一旁狐狸稍大一些的......
狸猫?
毫无疑问,它是绯的同族。
除了体型更大、相貌更凶狠,毛色偏向深棕色,几乎看不出来有什么差别。
本来想要保护少女的白狐,面对这变化,当场愣住。
“狸......狸猫!”
白狐这时哪里还不明白,它是上了这狸猫的当!
咬牙切齿的看向对方,恨不得从它身上咬下一块肉下来。
狐狸和狸猫,乃是世仇。
是世代残杀后留下的仇怨,一代一代,一代又一代,只会在鲜血和死亡中越积越深。
“人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显形的狸猫,爪子在地面上留下一道痕迹后,勉强站稳,随后面露凶光,双眼泛起猩红。
“这是我们妖怪......”
狸猫的话语才说到一半,芦屋良就已经来到了它的面前。
手指轻轻点在它的脖颈上。
狸猫立即就像是被施加了定身术般,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我想,你现在好像没搞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
芦屋良面色平和,只是手指落在狸猫的“预读之印”——大一块的马赛克,遍布在狸猫的身上。
这是因为他们间实力差距太大,在稍微要害的部位,只要芦屋良想,就能对它造成致命的伤害。
狸猫没感到这指尖有多少力道。
可是生物的本能确实如同拉响的防空警报那样,在它心底疯狂预警。
会死!
只要随便动一下,就会死!
身后这个男人,传来一种可怕的威势,像是被一只老虎死死的盯住。
在更高层次的猎食者前,狸猫没直接被吓晕过去,都是胆子极大的表现了。
芦屋良转过头问道:“绯,你认识它吗?”
没想到绯的神情,比他还要茫然无知,像是还没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绯:“我、我不知道啊!”
“我不认识它。”
“你是......”
被芦屋良制住的狸猫,终于分辨出了绯身上的气息,讶然瞪大双眼。
“原来是被狐狸养大的叛徒。”
语气十分不屑,甚至有些痛恨。
白狐阿大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绯,但还是把头昂向一边,不愿意去道歉。
看他们这态度,芦屋良能大致理解绯现在的处境。
她是由那位名为花悠绮的狐狸养大的狸猫。
在狐狸们眼中,它是不值得信任的异族,说不定随时都会反戈一击。
而在狸猫看来,绯则是背叛了族群的叛徒。
——叛徒这种存在,不管在哪里,都是最令人讨厌的。
被夹在这两个敌对种族中,绯的处境自然相当尴尬。
可偏偏她像是一张未被涂抹过的白纸那样纯洁,想不明白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会被它们讨厌。
芦屋良视线冰冷下来......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我家养的狸猫,你们也敢随便欺负?
他一把掐住了身下狸猫的咽喉,一点点缩紧。
“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不然我可不保证,你还能活着走出这片树林。”
死亡的阴影,再度笼罩狸猫的内心。
这个少年,真的敢杀了它!
狸猫噤声不语。
忽得一阵晚风吹过,寒意透渗。
树叶沙沙作响,些许落叶从上方飘落。
凛然的杀意,从四面八方传来。
“小心!”
白狐阿大警告道,狭长的双目扫视四周。
“袭击我们的狸猫,不只有它一只。”
——这种事,芦屋良早就一清二楚。
——空气里的气息,一道、两道......这是整整一群的狸猫啊!
——怕不是闯了狸猫窝。
几乎在它话语出口的一瞬间。
芦屋良暴喝一声:“喝!”
同时向着绯的方向,用力把手中的狸猫投掷而出。
简直像是职业棒球运动员投球一样,精准、且强而有力。
狸猫的身体撞上了一片飘在空中的落叶。
发出两声重叠在一起的痛呼声。
落叶剧烈的膨胀。
两只狸猫,一同撞上了树干。
最后无力的向下滑落,生死不知。
障眼法,可是狸猫最擅长的把戏。
芦屋良:“绯,来我身边。”
绯小小的脑容量,难以判断现在的处境,但在听到芦屋良的指令后,反应却很快。
迅速变作狸猫的形态,蹿到他的肩膀上。
紧张的看向四周。
“人类......”
空灵的声音于树林里回荡,却无法判断它的来源。
“这是我们妖怪间的事情,你不该插手......”
芦屋良毫不客气的用话语回击:“哦?我可不认为,上来就拿着刀子想杀人灭口的妖怪有资格说这种话。”
“是你们......先惹我的!”
树林里的空灵声线稍加沉默。
“既然如此,就是没得商量了。”
“你会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
纷纷扬扬的落叶,持续的向下飘零。
阴风阵阵。
若有若无的杀机,暗藏其中,于夜色里翻腾汹涌。
似乎每一片落叶,都有可能变成夺走性命的攻击。
芦屋良先是警惕了一阵,心中还有点小期待——万一解锁个放置地点,岂不是美滋滋?
可是很快,他皱起眉头。
立刻快步走向方才两只狸猫落地的地方。
它们两个看似安详的躺在地上,闭着双眼,似乎是就此昏迷过去。
芦屋良一脚踩下去。
脚下却只踩到了两片干枯的树叶。
芦屋良心情古怪。
他伸手触碰周围的落叶,再也没有刚刚那种危险的感觉。
而且很快,身边飘零的落叶就此消失。
周遭空气里的神秘气息,如同潮水褪去,重回普通夏夜的气氛。
‘这是......跑了?’
芦屋良古怪的心情变得更加强烈,脸色罕见的绷不住了。
说好的让我付出代价呢?
合着,就这?
老实说,他还真没料到这种局面。
本来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场,分出胜负,比一比谁更勇,才是正经的发展路线吧?
可是对方竟然放下狠话后就跑。
真不知道该说他们太果断,还是该说他们太怂了呢?
可恶,我的放置地点跑了啊......
芦屋良心痛的想着。
芦屋良走到白狐阿大的身边。
它的伤势的确严重,再加上方才的折腾,这会儿意识再度有些混沌,昏沉的平躺下来。
“妖怪的伤要怎么治?”
“兽医管用吗?”
芦屋良向绯问道。
绯:“说不定......有用吧?”
“绯之前就去过一次!”
说出这话时,小狸猫还很骄傲的样子?
“请你......把我送到神社里。”
白狐听到要被送给兽医,浑身一颤,连忙虚弱开口道。
这时它的态度,明显比一开始好上很多。
原本它以为这个人类美少年和绯,和那群讨厌的狸猫,都是一边的。
自然产生了浓烈的敌意。
这时误会解除,尤其是目睹了芦屋良轻松碾压那两只狸猫的画面,它态度不好才怪呢!
——这人类,绝对不好惹!
一把抱起白狐,芦屋良带着绯走回神社的方向。
远处的鸟居,还有通往街道的道路,重新出现在视线里。
一切恢复如常。
这说明,先前那群狸猫确实已经离开。
芦屋良猜测,先前可能是【障】的另一种运用方式,造成类似阵法的效果。
如果阵法的核心没有解除,就难以突破这层屏障。
暂时不去理睬这一点,芦屋良这时发现,神社前一片狼藉。
绘马——一种用于向神祈愿的木板——散落一地。
地上还有凌乱的兽类脚印和痕迹。
芦屋良慢慢猜到事情的真相。
其实先前那股诡异的杀气、特殊的【障】,针对的并不是误入其中的芦屋良和绯。
狸猫们,本就以这座神社作为目标。
为了某种目的发起袭击。
至于他们两个,其实只不过恰好被卷入其中,受到了波及而已。
芦屋良本来一开始还怀疑,这是对付他们的陷阱呢!
这样一来,狸猫们毫不恋战、直接逃跑的举动,也很好理解。
就这现状来看,它们的目的显然已经达成,没必要和芦屋良缠斗。
当然。
芦屋良展现的实力,也是他们选择撤退的重要原因。
继续向里走去。
就连拜殿前的塞钱箱都被掀翻了,零碎的圆形硬币掉落在地上。
白狐见到这幅景象,神色愈发黯然。
“请把我放下来。”
芦屋良照做。
白狐一瘸一拐的向里走去,身形消失在神社的本殿——也就是最中央的隔间。
据说本殿是神明居住之所,会存放神体、献馔和御币,是神社中最神圣的部分。
本来就不是为了给游客设计的,人类的体型就算想进也进不去。
白狐的消失,却是那种“融入”的感觉,像幽灵般直接穿透了木质结构,消失在芦屋良视线中。
不到半分钟时间。
一股幽静神秘的力量波动,从本殿里传出。
很快,一道身影从中走出。
阿大不再是狐狸的形态,而是变作了一个身穿巫女服的短发少女。
只是那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则是说明了她妖怪的身份。
这原来是只母狐狸?
芦屋良率先想到的是这一点——先前阿大的动作语气,还以为它是公的。
而且,已经变了!
阿大变成少女的五官偏男孩子气,还是银色短发,要不是身前突起明显,还真不好分辨性别。
——不过芦屋良不太喜欢这一款,白毛御姐才是王道嘛!
即便阿大的神态仍是萎靡,可是腹部的创伤,大概已经痊愈,没有鲜血渗出。
想来,这便是那股波动的效果。
还挺好用的嘛!
以后受伤了,说不定能来这里疗伤?
“我是这神社的守护灵,所以才能借助神社之力修补身躯。”
似乎是看穿了芦屋良的想法,阿大连忙说道。
目光都不敢与他对视,说话都带着颤音。
“正常人是做不到的。”
‘你解释就解释嘛,干嘛这么怕我?’
芦屋良心底吐槽。
‘我有这么可怕吗?’
他不知道,在阿大眼中,这个人类少年,始终散发着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
像是遇到更危险的肉食动物时的感觉。
尤其是先前,芦屋良一把抓住狸猫时,简直就好比一只活生生的猛兽,随时会把它们吞食。
“阿大阿大,阿二去哪里了?”
哪怕之前被误会了,绯也一点都不记仇,连忙问道。
阿大双眼黯淡下来,垂头丧气:“它应该已经被狸猫们抓走了。”
“是我太弱了,没能保护好它。”
芦屋良想到神社门口那两个狐狸雕像,心想这阿大阿二,多半就是它们的化身了。
它们的身体,或许也不算是完全的血肉之躯。
芦屋良问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大讲述起傍晚的遭遇。
就在太阳落山后,就有一只狸猫伪装成游客找上门。
出其不意之下,重伤了它的同伴,并将其带走。
阿大对这种行为极其不齿。
“这群卑鄙的狸猫,就知道动用这些阴险的手段。”
绯抖了抖耳朵:“......”
有被冒犯到。
阿大咬着牙:“它们还抢走了......花悠大人寄存在这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