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淮南王宫。
英布身披重甲,手按横刀,在召震、肥铢、张买等大将的簇拥下大步走出了王宫,宫门之外,亲军校尉利几早已经牵着英布的坐骑等候多时了,不远处,国相蒯彻正带着朝中大大小小的文官恭送英布出征。
“大王!”英布堪堪走出宫门,蒯彻便拱手作揖,朗声道,“臣预祝你旗开得胜、马到功成!”蒯彻身后,百余文官齐拱手,同声唱道,“臣等预祝大王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英布欣然回礼,又哈哈大笑道:“国相,诸位爱卿,承尔等吉言了,哈哈哈……”
大笑声中,利几早已经将坐骑牵上前来,英布翻身上马,又冲蒯彻等文臣揖了一揖,遂即带着召震、肥铢、张买等大将向着北门飞驰而去。
北门外,十万淮南大军早已经列阵等待多时了。
城门开处,淮南王英布在召震等大将的簇拥下飞驰而出,原本坐在草地上休憩的淮南将士便纷纷起身,再望向英布时,一个个眸子里全都流露出了灼热的战意,英布治国不行,有时候甚至连蒯彻的意见都不听,可治军却很有一套,至少很得军心。
英布策马阵前,只是兜个来回,十万将士便山呼海啸般欢呼了起来。
英布勒马止步,又拔出横刀遥指东边齐军大营,厉声长嗥:“淮南将士们,齐国杂碎侵我国土、掳我妇孺、抢我米粮、夺我城池,此仇可谓不共戴天,作为一个男人,我们能够听之任之、视而不见吗?”
“不能!”召震、肥铢、张买等大将厉声回应。
“不能!”利几及八百锐士轰然回应,声势震天。
“不能!不能!不能……”三万禁军随即跟着响应,到了最后,十万淮南将士也纷纷跟着怒吼起来,一时之间,整个天地之间便只剩下了淮南将士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充盈于荒野天地间的,再没有别的任何声音。
英布再次扬刀,仰天咆哮:“随寡人……杀光齐国杂碎,报仇雪恨!”
下一刻,英布轻轻策马,胯下坐骑顿时甩开四蹄,向着东方飞驰而去。
“杀光齐国杂碎,报仇雪恨!”
“杀光齐国杂碎,报仇雪恨!”
“杀光齐国杂碎,报仇雪恨!”
召震、肥铢、张买、利几等大将以及十万淮南将士纷纷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随即追随英布身后,犹如决了堤的洪水,向着东方汹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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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军大营,曹参正站在望楼上遥望彭城虚实。
倏忽之间,有流星探马来报,淮南大军已经在彭城北门外完成集结,种种迹象表明,淮南大军是打算趁齐军主力不在时,向齐国大营发动强攻了,这也在情理之中,英布如果连这种机会都能错过,那他又岂能有今天的成就?
只是,一想到大营里囤积着数以十万石的军粮,以及大量的军冇械辎重,曹参心里便感到沉甸甸的,大营不容有失哪,否则,既便齐军主力击溃了楚国大军,只怕也没有余力攻打彭城了,如此一来,此次征伐淮南之战也就根本上失败了。
“号令……”曹参深深地吸了口气,回头下令道,“各军各营分兵拒守、加强戒备,绝不能让淮南军踏入大营半步!”
“喏!”曹参身后的十几员部将轰然应喏,纷纷领命去了。
曹参想了想,又吩咐亲军校尉道:“去,即刻谴飞骑禀报大王,就说淮南大军即将攻打我军大营,不过请大王放心,人在大营在,人不在了大营仍然还在!”
“喏!”亲军校尉轰然应喏,匆匆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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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北岸,ji战正酣。
双方重甲正在战场中心殊死博杀,楚国骑军以及齐军弓箭手则在后方拼命地挽弓放箭,将一拨拨的箭雨倾泄到敌军重甲头上,不过,双方骑军或者弓箭手的箭雨侵袭基本上没有发挥什么作用,因为重甲步兵根本就不怵弓箭。
最开始,楚军虽然曾经占据上风,不过现在,却打成了僵持。
楚军虽然装备精良而且身强力壮,可齐军却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再加上韩信的指挥调度,双方堪堪斗个旗鼓相当,如果双方主将不做出改变,或者不发生意外事冇件的话,至少在几个时辰之内,那绝对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齐军本阵,韩信显得气定神闲,大战才刚刚打了个把时辰,时间还早!
将近五十万人的大型会战,要想分出胜负可不那么容易,尤其是当双方主将都是用兵高手,双方将士又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时,要决出高下就更难了,不过,韩信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敌军露出疲态,等待敌军主将犯错误。
倏忽之间,宿卫郎将王忌大步来到韩信身后,拱手作揖道:“大王,上将军飞报,淮南大军已经云集城外,正准备攻打我军大营。”
“知道了。”韩信皱了皱眉头,头也不回地道,“回报上将军,就说天黑之前,寡人大军一准回师大营,让他无论如何做好夹击淮南军的准备。”守在韩信身后的娄敬、程黑不禁为之侧目,心忖齐王言语间透出的自信,的确令人心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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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军本阵,毕书几乎是同时得到了淮南军出击的消息。
虞子期道:“淮南王果然没有失信,如此一来,我军又有了取胜之机了,呵呵。”
毕书轻轻颔首,说道:“韩信用兵,当今无人可及,可韩信以下,齐国却再没有能够与淮南王匹敌的大将,如今淮南大军尽出,齐军大营不稳,韩信恐怕不会再耗下去了,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齐军就要全力反击了!”
虞子期道:“将军是说,我军应该收缩防守?”
“不。”毕书摆了摆手,说道,“面对韩信的进攻,只是一味防守那是绝对防不住的,正如大王所言,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齐军若全力反击,则我军非但不能收缩防守,而且还要发起更加迅猛的攻击,以攻止攻!”
“以攻止攻?”虞子期神情凛然。
“对,以攻止攻!”毕书说此一顿,又道,“子期将军,子车将军所部重甲已经与齐军厮杀了一个多时辰,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已经接近极限了,现在,该轮到右军突击了,今日一战,大楚能否力克强敌,全赖将军你了!”
虞子期铿然抱拳,肃然道:“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说罢,虞子期即一甩大氅,转身匆匆下了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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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两军仍是难解难分。
齐军本阵,韩信哂然说道:“看来,毕书也就这点能耐了,寡人却是没耐心再陪他玩下去了。”说此一顿,韩信又回头喝道,“传令,两翼齐飞,各军各营齐出,半个时辰之内,将楚国溃兵赶进泗水喂鱼!”
“喏!”曹窋轰然应喏,回头一挥手,一面面令旗便从望车上升了起来。
霎那之间,齐军后阵便响起了低沉悠远的号角声以及急骤如雨的战鼓声,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以及金鼓声中,齐军突然变阵,庞大的雁行阵忽然间瓦解,顷刻间便形成了一个个独立而又互为犄角的锋矢阵,所有的箭头,全都笔直冇指向楚军本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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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军本阵,毕书眸子里有莫名的神采一掠而逝,韩信终于要尽全力了么?是时候了,是时候一决胜负,一决高下了!
今天一战,不是韩信兵败,就是他毕书阵亡!
霎那之间,前所未有的战意已从毕书胸际腾地燃冇烧了起来。
再下一刻,毕书霍然回眸,厉声下令道:“传令,各军向前,突击,全军突击!不惜一切代价,打垮对面之敌,斩杀韩信,斩杀韩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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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阵前,子车师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
不仅子车师,前军两万重甲的体力也已经严重透支,跟齐军ji战了将近两个时辰,纵然是铁打的金钢,那也该累了、乏了。
“嗬!”子车师一声暴喝,又将面前的一名齐军小校拦腰斩成了两截。
任由滚烫而又腥臭的血液喷满整个脸庞,子车师却已经顾不上去擦拭了,他不喜欢血液的味道,不过,他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倏忽之间,几枝飞矛已经挟带着尖锐的厉啸从前方空中狠狠攒落,子车师欲待举刀格挡,却发现双臂已经疲不能举。
不远处,子车布、子车杰肝胆欲裂,可他们同样已经精疲力竭,想救却力不从心。
眼睁睁地看着几点寒星在眼前急剧放大,子车师心头却是无比平静,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身为武将,能够战死沙场无疑是最大的荣耀,只是,今生今世再无法与玉娘长相厮杀,只能期待来生了,玉娘,别了……
间不容发之际,一道健硕的身影骤然挡在了子车师面前。
只听铿铿数声,射向子车师的数枝飞矛已经被来人格飞,子车师急定睛看时,却是右军主将虞子期,绝处逢生,子车师却是连高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呻冇吟着道:“子期兄,让你见笑了。”
“子车师,还有前军的将士们,请暂且退后休整。”虞子期横刀转身,冷冽的目光已经死死锁住了对面一员齐军大将,森然说道,“现在,该轮到我们右军展示军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