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第一次上手,但仿佛驭火人的天赋又在暗中助力,江烈干起这活来倒还有模有样,颇像是个老手。不过毕竟小罗子才是真正的行家,不一会儿就三下五除二地这寝宫之内的西边部分清理干净。
“小罗子,你这也太快了吧!你干狮僮干了多少年了啊?”江烈讶异地问道。
小罗子停下擦了擦汗:“我十岁就进宫了。当时也是迫于生计,无可奈何才选择当太监。虽然太监着实憋屈了点,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干得了的。”
“哦?”江烈疑惑问道,“比如?有什么人就干不了?”
小罗子笑道:“比如啊,姓黄的就干不了!姓王的也不得行!你晓得为什么吗?”
江烈不假思索:“为什么?”
“你想想,我姓罗,所以我就叫小罗子。姓黄的那不得叫‘小皇子’?姓王的那不得叫‘小王子’?你说,这合理吗?”小罗子笑得合不拢嘴。
作为一名太监,能有这样乐观向上的自嘲精神,小罗子实在令江烈佩服得五体投地。
江烈茅塞顿开:“原来还有这种学问!实在是长见识啊!照这样说,姓宫的或者姓龚的也没办法。因为那可能是宫公公或者龚公公,那叫起来就很奇怪了!”
小罗子点头笑道:“哈哈!不错不错,我还倒没想到这点!”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在此之前,江烈肯定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跟一个太监成为好朋友。
“你刚来当狮僮的时候,看到这么大只的狮子,会怕吗?”江烈好奇地问道。
小罗子笑道:“那可不!怕死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我这岂不是伴君如伴狮?更何况伴的君是真的狮!我能不怕吗?人的君要是生气起来,敢诛九族。这狮子的君生起气来啊,乖乖,那都不带打声招呼的!还好是有防兽丸,不然狮僮是着实危险!”
“哈哈,这些狮子的脾气应该都还好吧?”江烈又问道。
小罗子摇摇头:“这狮子啊,跟阿猫阿狗那还不可同日而语。狮子哪有什么脾气啊!吃人就是它们的天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要没吃防兽丸,即便是像我照顾了这镇风皇帝有十年之久,它也是敢咬我的!”
二人清理了一间又一间,聊天的内容漫无边际。
“黑烈啊,我光听说你是犯了重罪,但其实并不知道你究竟是犯了什么样的罪。我看你不像坏人,也不可能是坏人,应该不是杀人放火。那是什么罪?能说吗?”小罗子边铲碎骨便问道。筚趣阁
江烈叹了口气:“杀人的确没有,放火却是真的放了。哎……今天原本是兵部尚书徐韬跟沐慕公主袁南儿大喜的日子,你可晓得?”
小罗子微微点头:“略有耳闻。莫非……”
江烈长吁一口气:“我第一次来神狮城的时候,就从优伶教的魔爪中救下了沐慕公主,并且在纲亲王府住了一个月,与沐慕公主朝夕相处,日久生情。这么些日子以来,我已是对她爱得无法自拔,结果……你能理解吗?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子嫁给别的男人,谁忍得了?”
小罗子听得全神贯注:“我还真……无法理解,但大概能考虑到你的感受。所以,你忍不了,就放火了?”
江烈抿了抿嘴:“放了点火,把洞房都烧了,还劫走了新娘子。”
小罗子大吃一惊:“乖乖!居然能劫走新娘子!不过以你的本事,居然还能被抓到!”
江烈无力苦笑道:“或许也不算是被抓到,可以算是自首吧。哎,说来话长,我也不想再提了。我着实是糊涂了,错了,后悔了。现在只好先陪你做狮僮,不晓得还有没有机会将功折罪嘞!”
小罗子若有所思道:“那么,你还爱沐慕公主吗?”
江烈欲言又止,驻足片刻,才闭眼道:“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反正,从今往后,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她只会是我生命中美好而又充满了遗憾的回忆……”
小罗子蹙眉摇头:“我都羡慕你!虽然你这个回忆充满了遗憾,但好歹你拥有这般非凡的回忆。而我呢?我的回忆基本都是在这狮声和鸣中度过,虽说是没什么遗憾,却千篇一律,枯燥乏味。”
江烈开颜道:“或许你说的没错,人生总是会有遗憾的,但有时候有点能遗憾的事也胜过碌碌无为,平淡无奇。没想到,你说话这么有艺术感,这么有文采,浑然像个书香世家出身的公子。”
小罗子笑道:“承蒙你看得起啊!我从未上过什么私塾学堂,但我与博贤阁的张大人颇有交情,算得上是忘年交。他经常借我书看,所以我算不上饱读诗书,却也算得上肚子里有点墨水!”
这着实令江烈吃了一惊,没想到小罗子与张佑礼竟是忘年交。这时江烈又回想起之前去博贤阁窃取《驭火宝典》的经历,感慨起了光阴似箭。
江烈欣喜道:“我跟张大人也有交集过,之前我去博贤阁,他还给我推荐了好多着作,硬是让我带回去,到现在我都还没读完嘞!”
小罗子点头道:“张大人自己热爱读书,也喜欢让别人读书。说实话,我若非与张大人有这段忘年的交情,就凭我成日与一群狮子打交道,是没法拥有能让你称赞的谈吐的。”
一提到博贤阁、张佑礼与读书,江烈突然心头一颤,由于计划着要浪迹天涯,所以把《驭火宝典》揣在了衣服兜里,然而自己原本穿的甲胄包括贴身衣物都被扒了——《驭火宝典》有遗失的风险!
小罗子见江烈面色沉重,忙问究竟。
江烈抓耳挠腮道:“我有一本很重要的书!我随身带着,就揣在了我原本穿的衣服兜里!但是我身为罪犯,身上的衣服全被扒掉换成了狮僮工作服!那本书对我可重要极了!”
小罗子沉吟片刻,道:“莫慌莫慌!一本书应该是可以要得回来的!只是不知该找谁是好。”
江烈打断了小罗子的话:“这不是找谁的问题啊!只需要找朱璧将军,他肯定有办法!但我现在这样哪有办法找着他?我现在是个罪犯,哪个侍卫能受我嘱托?要是有几文钱倒也好,可惜现在也是身无分文!”
小罗子拍了拍江烈的肩头:“都叫你别慌了,急啥?这附近的侍卫都是我的熟人,放心放心!据我猜测,不出意外的话,你的衣物八成是带到刑部去了,只需要拜托一个侍卫去刑部走一遭就大功告成了!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