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幽暝冰凉的手,抚到了灸日头顶,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对灸日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你从未占过旁人什么,那些东西,从不属于谁,也都是我想要给你的。若说私心,也只有我,说到底,也是我对不住你。”
灸日轻轻摇头,像是怕把暗夜幽暝没有几分力气的手甩了下去,“为父,为兄,兄长没有一丝一毫对不住我。没有兄长,便没有我这一世重回。”
“酸死了,本宫待不下去了。把空间打开,本宫要出去透透气。再跟你们待下去,本宫要被你们的酸气冲晕了。”灭凡尘把书归置到床头,起身说道。
“你也出去吧,待的够久了。再待下去,外面的那些孩子不知要怎么担心你了。”暗夜幽暝拍了拍灸日的肩膀,安抚道。
“......”灸日瞥了眼莫名其妙的又发了脾气的灭凡尘,心里奇怪又是哪里惹得他不快了。
出去之前,灸日瞅了一眼丝毫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的战天,“祖父不一起走?”
战天不明意味的眼神在灸日身上一眼扫过......
真真切切的一扫而过,想看的分明是已经站到了灸日身边的灭凡尘,看灸日那一眼也不过是顺带的罢了,而灭凡尘说要出去,也不过是走到了灸日身边就站着不动了。
灸日无奈的投降,“我先出去了,门开着,你们随意!随意!”说完,灸日就踏了出去,两个都是祖宗,哪个都惹不起。
不出意外,谁也没有因为灸日消失这个把时辰而忧心,夏家几个男人吃饱喝足了睡得一个比一个香,只留了夏晨睿和小银龙守在灸日房里等着他回来。
看着四仰八叉的躺在自己床上,身上趴了个银发少年,毫无形象可言的夏晨睿,灸日叹了口气,轻步走了过去,提起床脚的被子抖了抖,给这一人一龙盖了上。
夏晨睿挣扎着双眼开了条小缝,呢喃道,“你回来了,给你让点地,一起睡啊......”
......真的是让点地......
如果不是灸日眼神好,都看不出夏晨睿有一瞬间抬起过屁股......
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灸日把给这俩大方的人和龙把被子掩好,转身到窗边的榻上半躺着,窗户开着,看着窗外的巷道,吹着已经有些温热的风,午后的阳光倒也舒服得很。
灸日倚着软垫,享受着这样难得的平静的下午,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过了几辈子了,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从未有过好好享受生活的时候,想来,这几辈子大多时候都是白活了。
“小旭。”傲天仰着头看了看微眯着眼的灸日。
“嗯?”灸日把手腕举到了眼前。
“小旭,你去禁魔山,可不可以带上我?我可以帮你的,我可以的!”傲天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方才在空间里听着灸日和战天的谈话,傲天的脑子转的灵光,一瞬间便听出了几人话中的意思。
神魔的战场不需要人族的参与,可傲天不想被留下,哪怕是这些龙骑士在神魔眼中也如蝼蚁般怎会被需求。
灸日失笑的看着傲天,手指在傲天指尖大的脑袋上拂过,轻轻一点,“我的傲天可是这三界中唯一的魔神龙啊,我怎会不带着你。”
“小旭!你会带我!”傲天连忙仰着头去蹭灸日的手指,完全看不出神龙的傲气,反而像只娇气的猫。
“自然。我需要你,傲天。”对傲天,灸日有万般的耐心,自然肯好好哄着傲天。
安抚好傲天,灸日又拿出了两枚纸翀,这纸翀自然是灸日自己制的。写好内容,灸日又看了两遍,才把一枚纸翀放了出去。
寒,速来天北城杨家酒驿汇合。
灸日把玩着手中的纸翀,这一枚,放还是不放灸日都无比纠结。
“傲傲,你说,伤害了一个人,还妄想能得到她的原谅,这种人,是不是很无耻?”灸日两只手指死死捏着纸翀,捏得指尖泛白,毫无血色。
傲天仰着头看了看灸日,又低下头看着那枚变了形的纸翀,不明就里的摇了摇头,“小旭,我不懂。”
两指一用力,纸翀便被捻成了一抹黑烟,“算了。伤害都已经做下了,再去道歉,是想感动谁啊。不过是想让自己不那么愧疚,让自己良心好过罢了。凭什么啊......”灸日苦笑道。
凭什么伤害了人的,一句道歉就能得到原谅,而被伤害的,到头来得到的不过是一句没有几分重量的对不起。
“等寒来了,我交代完了这些事,我们就去秦王岭吧。带着阿辰看一眼我们两个的雕像,也许阿辰还能想起些什么。”灸日重新闭起眼,沐浴着阳光,黯然失神。
留在空间中的暗夜幽暝和战天相视一眼,眼底是对方看不出的神色。
灸日从不曾唤过冷绝辰‘阿辰’,这是烈风对断魂的称呼。哪怕就是不肯承认,烈风的神格也在不知不觉间潜移默化的侵蚀着他。
这个夏天,注定是灸日以自己的身份再人间度过的最后一个夏天。可人都是贪心的,吹过了夏天的风,就还想抚一把秋天的雨,淋一场冬天的雪。
一个下午过得很快,等灸日再次睁开眼,屋里就只剩下了他的傲天。夏晨睿不知什么时候带着小银龙离开了,而灸日卸下了防备竟也睡得很沉,半点声音都不曾听到。
这会儿睡醒了,便听到了隔壁房间几个女孩子的笑声。其中一道声音格外清冷,听上去起码有着三四个人。
灸日望向黑暗中只能隐约看见半幅山水画的墙面,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寒煜的声音便是从那间屋子传来的。
寒煜一直不曾离得太远,只是在确定要来天北城后不久才和夏家人分开,收到了消息,现忙敢来也没有耗去多少时间。
收到传讯纸翀时,寒煜正在分院考较自家弟子,虽心有疑惑,可也还是在第一时间放下手中的事务,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