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图的伟大杰作。
这杰作,之前只有林琛默有幸见过。
腐烂的皮肤附在血肉上,能清楚地看清每一根神经和血管,长得像个人的形状,但恐怕没人会把这玩意儿称之为“人”,嘴巴张开着,比手指还细长的牙齿,不规则地分布在口腔里,狰狞的面目中,还能勉强看清个扭曲的长相。
“砰!——”
干脆利索的枪响。
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西塔已经开了枪,这么近的距离,他不用瞄准,也能把子弹准确地打在那个怪物头上。
弗契整个人的面容在迅速褪去,露出了另一张脸来。
“小辛!”白泽远惊呼道。
果然,是莉安搞得鬼。
子弹打进那怪物的脑袋,只在空气里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滋滋滋”的腐蚀声传来,那怪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就向他们冲了过来。
“怎么回事?”西塔有些惊讶。
按道理来说,这个世上应该不存在,吃了一发骨魄子弹后,还能够活动的恶。
林扬非也没有想到,那怪物脑袋被腐蚀了一大半,竟然还能发起攻击。
他们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只要跨个三四步,就能来到林扬非的面前,他是离怪物最近的那个人。
“砰!——”
又一声枪响时,默冰迎了上去。
这是怪物与恶的抗争,黑色液体包裹着那怪物的身体,不断往它分皮肤里钻去,怪物还在嚎叫着,其他人都已经被这阵仗给吓傻了。
“他上去干嘛?这样我就没法开枪了!”西塔不满地说道。
林扬非看着默冰渐渐与怪物融为一体,就基本猜到了结局,他是在场为数不多,还能在这种危急情况下思考的人,他说:“没看到吗?你的骨魄起到的作用不大,我猜,这个东西里,恶的比例应该占得很小。”
“你是说……恶能起到更大的作用?”西塔明白了林扬非的意思。
林扬非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怪物,怪物刺耳的叫声在折磨他的耳膜,从表面上看,已经看不到默冰的身影了。
林扬非点点头说:“我猜,这种生物的存在,大概更接近于人吧。”
“人?”西塔指着这丑陋的生物,不可思议道“你说这家伙是人?!你脑子没问题吧!”
“这应该是莉安送给我们的礼物,若是没有默冰,就刚刚那个情况,我们现在怕是要出现伤亡了。”林扬非看着那怪物的动作越来越迟缓,他半个脑袋往上仰着,将已经不成人样的触角抬起,似乎想要抓着什么。
这就像慢动作般的场景,它逐渐不动了,最后,一声悲鸣。
从中心炸开。
血肉乱飞,溅得满屋子都是,默冰从内部走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一丝黑线,黑线变成灰烬,而这四散的血液,就好像,下了一场红色的雨。
“小辛……”白泽远似疑惑似清醒地念了它的名字,小辛那张破碎的脸,恰好掉在他的面前。
全部都是牺牲品。
林扬非大概明白了,莉安就好像玩乐般做了这一切,其实另有寓意。
她一开始就知道,有人从地下室里跑了出来,如果林扬非没猜错的话,她开始不在乎这个布雷默,这群活学生,对她而言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意义,她只不过想利用这群学生,来完成她的目的而已。
至于目的……
林扬非还没想通。
“西塔,你刚刚是不是要跟我说什么来着?”林扬非回过身问道,他现在会刻意避免,盯一个人或一个事物太长时间。
林扬非这么一问,西塔也正好想起来,他刚刚做出的推断:
如果想要让尸体掉落的时机这么恰巧,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恶在现场操控。
真是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那个恶,或许是莉安,或许是安图,就在混在他们之中。
西塔正想把这个发现告诉林扬非,却看见林扬非平静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还有兆南的大喊大叫,他顺着林扬非的目光,转身向后看去,就看到了唐纪旋缓缓倒下的身影。
弗契的尸体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握着一把小刀,插在唐纪旋的背上。
“啊!——”
又一声尖叫。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凌乱不堪的脚步,惊慌失措的人类。
弗契的身影歪歪扭扭,行动僵硬,死应该是死透了。
“该死!”西塔不爽地骂了一句。
谁都没想到这种事的出现,是他们的疏忽,让唐纪旋被刺身亡,她躲在最后,直至死时,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
林扬非的惊讶在于,看弗契尸体的状态,像极了艾莎的手笔,可艾莎已经死了,不可能死而……
不对!
也不是没有可能,在某种条件成立的情况下。
林扬非盯着弗契的尸体,直至尸体的表面脱落,露出了里面的血肉来,几根黑色的傀儡线连接着弗契的关节,操控着他一步步往前走去。
叶自雯和兆南都害怕地往林扬非这边挤过来,林扬非给他们让了位置,现在活着的人不多,能保一个是一个。
但没想到的是,白泽远却冲了上去,让西塔都想过去给他抽两巴掌,告诉他,这种时候,就不要过来添乱。
白泽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像不受控制似的,他朝着唐纪旋的尸体扑了过去,感觉上是合乎逻辑的行动,剥茧抽丝后,全是不堪的丑陋与罪恶。
弗契感觉到白泽远的行动,他举起刀,就直接冲着白泽远刺了过去。
虽说西塔内心很烦这种送死的举动,但他还是举起枪,给弗契的脑袋来了一枪。
“砰!——”
准确命中。
巨大的冲击力让弗契的头稍稍向后一仰,动作迟缓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恢复回来,刀依旧向着白泽远,白泽远满脸绝望。
他要死了!躲不过去了!
在最后这点时间里,无非是这么几个念头,默冰还保留他的旧习惯,见死一定救,所以,林扬非就不操心什么救人问题。
他就这么一直看着,直到整栋公寓都在他眼里崩塌,血泪从他的眼角滑落,酸胀和疼痛袭来。
他就这么抬着头,盯着某处,看得再久一些……
等墙体都毁灭,等钢筋都化为泡影,直到某个诡异的黑点,出现在傀儡线的另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