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挺好,”文徳嗣说,“我怕陆若华万一居心叵测,利用这种仇恨建立自己的嫡系教士队伍怎么办?”
“那就要白多禄他们看紧了,还有就是掺沙子进去。”何影献计道,“我看可以从学校里选拔几个对我们特别忠诚的人,主动进入修院,以后担任第一批的基层神职人员。”
“理想的办法当然是这样。选拔土著学生进修院固然可以,但是他们年龄太小,容易被人改变想法。光几个月的洗脑,不一定够。”
“那就派一个人进去掌握修院。”
“修道院长的话,白多禄不合适吗?”
“他要盯住陆若华,抽不出身来。”文徳嗣摇摇头,“而且他是个教徒,虽然看起来信仰不够坚定,但是,他是有信仰的……”
话没说完,言下之意很明白。文徳嗣准备搞的教会,是典型的自成一派。算作“异端”也不过分。
何影沉吟:“要不我们招募一个人,派进去?”
“好。回头来选人――那就同意办修院。不过必须把地点设在百仞,不许在道禄村。另外,进修院要一人一报,履历写清楚,报你批准。”文徳嗣指示。
这边在bbs上贴出招募的宗教人士一名,果然就有人来应募了。来人姓吴名石芒,三十来岁,身材微胖,看起来满面微笑,不大原意说话。
文徳嗣拿起他的档案资料翻阅了一下:
穿越政治保卫局对穿越众吴石芒个人鉴定(绝密):
“xxxx年x月xri生。xxxx年x月参加穿越事业。汉族。政治倾向:无明显倾向,政治上随大流。xing格――较为内向,能随遇而安,对环境不挑剔,但会尽可能动手改善。对敌人毫不留情。品德高尚,无不良嗜好,社会关系清楚。专长:人事培训(专家)、格斗(一般)、急救(粗通)。表现――积极上进,有迫切的为组织服务的yu望--”
文徳嗣研究了下:人事招聘培训主管――这么说能说会道,会忽悠人;会点搏斗技巧――下乡出差没问题,能自保;会急救包扎――有用的技能,培训一下,还能配合送医下乡。
“挺合适。”文徳嗣说,“不过当这个修道院长,得学习很多基本教义,还得去布道什么的,你觉得可以吗?”
“我的学习能力很强的。至于布道小意思。我经常做培训。就算组织上要我去搞传销也不在话下。”
“嗯,不过这职务属于神职人员,可能会涉及到洗礼和发愿……”
吴石芒笑了下:“文总你不会真得是这么虔诚吧。”
文徳嗣微微一笑,看来此人的领悟能力还是很强的。
他说:“形式主义还是需要的。”毕竟多数中国人还是希望看到宗教职业者秉承清苦、禁yu的形象的。
“有什么好处?”
文徳嗣说:“教会现在只有白石禄一个人……”
“嘿嘿,好好好。”吴石芒喜笑颜开。立马就开说了:
“文总,咱们这是男修院还是女修院――”
“男女修院都有。还有抚育小孩子的任务。事情不会少的。”文徳嗣说,“有你忙的。”
“修女mm啊。”这家伙的神情已经开始不对了。
“是修女阿婆。”文徳嗣纠正道,说着把有关的工作内容和他说了一番。
“……重点是洗脑,你的明白?”
“明白,明白。”吴石芒连连点头,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文总,我觉得不应该把中文版圣经给陆神父。依我看,教徒最好不能看到圣经的原本。”
“嗯,”文徳嗣对他的这个看法颇有兴趣,“为什么。”
“有了中文版的圣经,不就让普通的教徒也掌握了教义吗?”吴石芒把考虑了很久的想法说了出来,“如果我们搞的官方教义和圣经上说得不一样,不就给了某些人现成的弹药?”
“说下去。”文徳嗣来了兴趣。
“嗯,我对宗教史不是很了解,不过我记得搞宗教改革的马丁路德的干的一件重要事情就是把拉丁文版翻译成了德文版――他肯定不是为了消遣去干这事的。他显然把让普通人也掌握经文的内容作为一种武器的。
“再深入一步说,有了经文,会不会造成教义的歧义争论?这个可是屡见不鲜的。一个字,一句话,到底该怎么解释?信徒们要是为了某些细节打起来怎么办?别我们洗脑洗得太好了,闹出一群狂信徒来先自己砍自己,这就有点本末倒置了。
文徳嗣暗暗讶异,原本以为这吴老兄只是个投机分子,为了混入高层才原意当这个宗教职业者的,没想到他还挺有想法!
“最后,洪秀全的事情不可不虑。当年洪秀全拿了一本基督教的宣传小册子就搞出拜上帝教了。现在有了全本圣经,哪个野心家也用它搞一拜上帝会,事情就麻烦了。”
“你的方案是什么呢?”
“回收中文圣经。”吴石芒说,“规定只有一定级别以上的神职人员才能拥有。把教义的解释权收上来。”眼见文徳嗣听得很专注,他又喝了口水,继续发挥:
“普通信众不需要圣经,我们可以编撰几本《经文集》、《教义问答》之类的小册子,上面刊载一些基本教义、各种场合祈祷时候用的经文就好了。至于圣经中的故事,可以选一部分出来适合的,专门出一本《故事集》。”他歇了一下,“只出《语录》,不出《毛选》。”
“我们拥有最终解释权。”文徳嗣总结道。
吴石芒连连点头:“是这个意思。没了原本圣经,任何意义也就没了依据。教会随时随地可以宣布不稳的苗子是‘异端’。”他想了下,“我们最好能够设置一个仲裁庭,享有对教义的最终解释权。任何人不得置疑。最后把主教任命权统统都抓到自己手里。”
“嗯。”文徳嗣不置可否。“不错。你先去取调令吧。然后等白多禄回来再议。”
等他走了之后,文徳嗣很清楚吴石芒说得是符合他们的最终利益的。不过,他们还没有到和教会真正摊牌的时候,眼下,还是继续保持着低调的合作吧。让这些传教士为洗脑先打好坚实的基础。
吴石芒走马上任了。他的对外职务是百仞修院院长,对内职务和白多禄一样,宗教事务办公室副主任。当上了副主任的吴石芒请文徳嗣给白多禄发了个电报,要他管好那些中文版的《圣经》,严禁外流。于是白多禄又悄悄的把满箱的书送回了百仞由吴石芒收存,当然表面上是说怕书受cháo。
吴石芒非常的起劲,他首先去找了临高建筑公司,亮出了他新得到的任命状,在他的锲而不舍百般纠缠之下,梅林只好答应开工教堂的建设。不过他事先说明,自己只能提供建筑材料和部分专业工人,小工现在紧缺。吴石芒满口答应,说小工由教会自己解决。
吴石芒边忙于搞基建工作,边从大图书馆搞了不少宗教书籍开始研读――不然陆若华一回来,他这个“修道院长”什么也不懂岂不是露馅。而且今后对教义的修正和确立,都要拿出方案来。
“帮我找些图片吧。”吴石芒找到了人肉搜索机罗铎。
“什么图片?”
“基督教图片,宣传画之类的,”吴石芒想了想,“最好要本地化的那种。”
“本地化――”罗铎想了想,“是不是人物都是用中国式造型的。”
“对,就是那种,西式的也可以,不过最好特征不要太明显了。画成金黄sè头发的就不要了。小耶稣可以不用本地化,白白胖胖的洋娃娃肯定讨人喜欢。”
罗铎一番查询,倒是找出不少来,吴石芒选了一些比较好看的,又去找了穿越者里会画画的,重新给描绘了一番。画了不少画。
从政治保卫总署也派来了二名年轻的土著人员。他们是从广东收容的孤儿中的两员。xing格比较内向,在经受了充分的洗脑之后,领受了任务,准备等陆若华一回来就参加慕道学习,然后受洗,进修院。
陆若华却一直没回来,他虽然成绩斐然,但是也知道这新生的羊群还谈不上有什么信仰。所以每天都忙着在各村巡回布道坚固信仰。这天他刚刚从外村回来,看到队部里又来了一个陌生的澳洲人,正坐着休息,新任的村长刘四正在一旁殷勤招待。
陆若华能够很清楚的区分哪些人是澳洲人,哪些是他们的土著部属,哪些是当地的一般土著――jing神状态和体貌,三者之间差异很大。
来得这个人,虽然身穿本地人的青布衫,头戴斗笠,穿着草鞋,还背着一个藤篓。但是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皮肤白皙。举手投足间jing神饱满,意气风发。是典型的澳洲人的形象。
“愿主保佑你。”陆若华画了个十字,“您是来找杜女士的?”
“是的,神父。”来人很有礼貌,“我是到这里来送药的。”
来人正是刘三。刘三接到杜雯的信之后,因为忙于伺候自己的药圃,又按照董薇薇来电中说的需求,炮制了些常用药散,这样隔了几天才出发,抵达的时候整个十三村地区早已是一片太平景象了。他一身明朝人的衣装打扮,装扮成采药人,不用jing卫,倒是逍遥自在。刘三来到队部,却扑了个空,杜雯和董微微都不在。只有个刘四,听说他叫刘三,非赶着叫他大哥。其实刘三才26岁,比刘四要小。
陆若华听说他是个医生,来了很大的兴趣。当时但凡来亚洲、非洲传教的传教士,都掌握一二门技艺:有的是天文;有的是科技;有的人医学,有的则是艺术。用这些专门的技艺来渗透进入当地社会。
医学又是其中最有效的一门技术,唯有到了中国,传教士的医术似乎很吃不开。陆若华知道中国人独有他们自己的医学理论和草药学,和欧洲的完全不同。就想趁此机会了解了解――他最感兴趣的是针灸,董薇薇给当地人针灸的时候,陆若华看了很久,一直想知道针灸到底是靠什么理论治好病痛的?
刘三听他问起针灸,想这洋人也算识货。另一个时空里,中医在西方最吃的开的东西也是针灸。他便从人体yin阳、经络五行这套理论开始谈了,实际上刘三作为一个现代中药学硕士,对这套传统近巫式的理论是颇为怀疑的,但是针灸这东西纯属经验医学,至今还谈不上有什么科学的理论依据。
没想到这套理论虽然陆若华听得似懂非懂,脸上却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来。刘三暗想这玩意我自己的都不大明白,难道这洋和尚懂了?
“针灸,是不是用针刺破人体的某个位置,来导引‘灵气’直接进入这些地方,来生成更多的‘生命灵’?”
刘三瞠目结舌,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其实陆若华说的是标准的欧洲传统的医学的理论,即盖伦的“灵气”说。他只好请教陆若华,什么叫“灵气”。
“伟大的医师盖伦说过:人体有三种灵,是生命的要素,居于肝的是‘自然灵’是营养和代谢的中心;居于脑的是‘动物灵’是感觉和活动的中心,居于心的是‘生命灵’,是调节体热的中心。”陆若华显然对这些理论很熟悉,侃侃而谈,“灵气是通过呼吸从空气中的‘世界灵气’中而来……”
刘三哭笑不得,原来西医也有这等巫术般的说法。他以前只知道四体液学说,已经觉得很神棍了,没想到还有这更玄妙的“灵气说”,和中医的yin阳五行倒是有的一拼。
原本他还想建议卫生部门,可以澳门通过教会或者商人招募一些欧洲的医生来,来个吸收当地经验。现在看起来这是多此一举。陆若华显然在欧洲也是一知识分子了,如果知识分子都是信任这种医学调调,1629年的西医还是敬谢不敏的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