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人不要了？”她急急忙忙跑到张老爷前面，“刚刚你不是说把小玉买了吗？”
“怎么？你把我当冤大头呢？养着这么个有痨病的人，还得额外给你开工钱？你脸这么大？”张老爷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一两银子你爱卖不卖。”
“可你这是要卖身契啊，要不再加点？不管怎么样，她也是我和冯平辛辛苦苦拉扯大……”
“没记错的话，冯婉玉一直是跟着老太太过日子，镇上谁人不知你们两夫妻从来没养过她？这会儿倒是敢大言不惭说养大她？”
“那没有我们的话，她吃饭吃药的银子哪里来呢？”
“是我自己赚的。”冯老太沉着脸接过话，“你们除了让小玉下地干活之外，还给过她什么？连顿饭都没让她吃过。”
“娘！”冯平这时也开口了，“我们也是逼不得已，这么多张嘴要养，就靠着我们两个，能做的也有限啊。”
冯老太看都不想看冯平一眼。
她对这个儿子真的太失望了。
什么都听杨氏的，一点都没有自己的主见。
如今还要卖掉冯婉玉。
“我是不会答应把小玉卖掉的，就算我自己不吃，我也会让小玉吃饱，今天除非我死，否则谁都别想从这将小玉带走！”冯老太并不知道宁莞莞的计划。
她强硬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呵……你们这一家子耍我呢？”张老爷黑着脸，“滚蛋，别挡着我的路。”
“张老爷，我们才是冯婉玉的父母，她的事情我们说了算。老太太年纪大了有些糊涂，她的话不能信。”
“杨氏！”
“娘，你要是想让我们孝敬你，做好你的长辈就行。”
“你……”
“我们不要月钱了，一两银子，我把她的卖身契给你。”冯平收到杨氏的暗示，一锤定音。
冯婉玉死死盯着冯平，“爹，你真的要为了一两银子将我卖掉？”
“小玉，爹也是没有办法啊，与其让你在外面吃苦，还不如去张家，至少还能有顿饱饭吃。这一两银子，就当是你还了我对你的生育之恩。”
宁莞莞被冯平的无耻刷新了认知。
原来真的有这种毫无底线的人！
“生而不养，断指可报。可是生小玉的是她母亲，跟你这个男人有什么关系？你还有脸提这个？”宁莞莞没忍住怼他。
“姑娘，看在你救过小玉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计较。但这是我们的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不要多管闲事，免得以后嫁不出去。”
冯平板着脸训斥。
宁莞莞嗤笑，“我可没兴趣管你们家的烂事，你就算将你闺女卖到青楼去，那也是你的事。这样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小心现世报。”
“小丫头，我对你一忍再忍，再逼我可就不客气了！”杨氏冷哼。
“我……”
“姑娘，你别说了。”冯婉玉突然打断宁莞莞的话，“我愿意去冯家，那一两银子就算是我报答他的生育之恩！”
“小玉！”冯老太急了，“你知不知道写了卖身契后，以后你和你的孩子以及子孙，都将是奴籍啊！”
“奶奶，孙女不孝，冯家已经容不下我，既然张老爷愿意将我买回去，那我愿意卖掉我自己，只希望奶奶回到冯家可以安安心心养老，再也不用为我操心。”
“小玉，我不同意……”
“娘，人家小玉都这么说了，你为什么非得拦着她不让她过好日子呢？就不怕她以后怨你？”杨氏瞥着冯老太。
“你老了，就回家去，可别再叫人对我们指指点点，戳我们脊梁骨。你就算不为你儿子考虑，你也要为你的子孙考虑。”
“我不会同意的！”冯老太怒道，“你们想都不要想。”
“奶奶，我愿意，就像她说的那样，别拦着我。只要我在张家勤快些，总有我的一口饭吃，也不至于提心吊胆，更不用愁下一顿我们吃什么。”
说罢，冯婉玉在冯平面前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头，“爹，以后你就没我这个女儿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
冯平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却被她以起身的动作躲开了。
这是冯家的家事，冯婉玉自己也愿意，里长想说点什么，也没有立场去说，无声地叹了口气，对冯平和杨氏的印象坏到极点。
寻常人家不是遇到什么天灾人祸，再苦再难都不会卖孩子。
冯家的小日子过得很不错，竟为了一两银子卖女儿！
其他人都鄙夷地看着冯平夫妻。
他们瞧不起这种没良心的人。
冯平可不管这么多，反正冯婉玉的病治不好了，能换一两银子算一两，总比到最后还得倒贴进去的好！
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冯平很快找人写好了卖身契，拿到冯婉玉面前。
冯婉玉捏紧了拳头，对冯平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谁知冯平见她没动静，直接抓起她的手压到印泥上，往卖身契上画押。
“好了。”冯平看都不看冯婉玉一眼，将卖身契拿到张老爷那，满脸期待，“卖身契在这了。”
张老爷：“……”
他是真没见过卖自家闺女卖得这么干脆的人。
张老爷细细看了眼卖身契，“往后，这丫头就跟你们冯家没有半点关系了。要是叫我知道你们还偷偷找她，但凡我家里丢了东西，都唯你们是问！”
“放心吧，既然已经卖给张家，自然是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冯平讨好地道，“张老爷怎么对她都可以的。”
冯婉玉彻底死心，脸上没有半点情绪。
张老爷拿出一两银子，杨氏直接抢了过来，塞入自己怀中，“大伙都做个见证，银货两讫，张老爷可不坑再反悔了。”
张老爷很是不屑杨氏的举动，“你们要是敢反悔，老子就将你们送官府去！”
“放心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反悔。那丫头已经是张老爷的人，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张老爷，我也能干活，你连我也一起买了吧？我只求给我一口饭吃就行。”冯老太忽然开口请求，“从今天开始，冯平不再是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