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地考虑了一下,白俊逸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把林戬的一切都告诉我,在我需要的时候,作为一个光明正大的背叛者发挥你最大的作用,你就是我为林戬准备的一把刀子,狠狠地捅他一刀,你这一刀肯定能见血。”白俊逸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话实在有些野蛮了,不过他匮乏的词汇量也暂时找不到一个很唯美的说法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郑平安闻言一愣,然后脸色惨白,他没有想到白俊逸的目的居然会是林戬,或者说是林家!
多年来一直都是靠着林家,甚至自己的父亲就是林家内院高墙里面最有实权的外姓人,林戬比常人更加清楚林家的事情,而在这种对他来说如同天威般不容置疑、不容反抗、不容亵渎的压力下,骤然让他把思想转移到了背叛林家这一点上,让他完全不能接受。
他豁然起身盯着白俊逸愤怒地说:“不可能!你这是让我们父子去送死!”
“闭嘴!”这一声是郑不负吼的,一直以来他给人的印象就是那种不温不火的老人感觉,好像这辈子经历了太多的大风大浪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真正地感觉震惊了?连惊讶都不会有。
这是一种真正的阅历,一种无数次大事小事积累数十年形成的一种从容,而现在,郑不负却爆起对郑平安怒吼一声,好像是压抑不住自己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被郑不负这么吼过的郑平安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如果是寻常的家庭,自己三十多岁了哪怕是被父亲这么一吼,多少都会有一些恼羞成怒?不会怎么样但是心里和面子上不舒服是肯定的,但是郑平安没有,他只是如同一个孩子一样呆在了原地,他的神色落魄,没有再说话。
郑不负在吼过了一声之后那干瘦的身体也微微摇晃,不过这只是持续了很短暂的一瞬,这一瞬之后他就恢复如常,当他再一次看着白俊逸的时候已经完全恢复过来,让人几乎因为刚才的爆吼声只是错觉。
在发泄过之后,郑不负平静了很多,他看着白俊逸一字一顿地说:“你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叫郑不负吗?”
为什么叫郑不负?
这一瞬间白俊逸好像忽然理解了之前郑平安面对他那个你姓郑你爸爸是不是也姓郑的时候那种愤怒,你叫郑不负问我为什么,我又不是你老子不是给你取名的算命先生,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白俊逸感觉到郑不负开始施展起他这个年纪的人最擅长的手段了?打太极。
不过,郑不负并没有卖太久的关子,很快,他好像看出了白俊逸的困惑,解释说:“之前我的名字不叫郑不负,四十年之前,因为我自己的一场豪赌我输掉了我的所有,你可以想象当时我的走投无路,亲朋好友全部对我背信弃义,平安的母亲也在那个时候离开了我?她上吊****了,因为她承受不了那种压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庭因为自己的一场豪赌而破碎,这种感受你这样的年轻人一定感受不到,当然,别感受到最好,因为真的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那种前一秒站在所有人的顶峰下一秒却落魄得一个乞丐都能鄙视你嘲笑你的地步。”
“也就是这个时候,林戬的爷爷救了我。他给我钱,给我地位,给我权力,让我有机会去报仇,把所有背叛我和得罪我的人全部都一点一点地报复回来。而他给了我这一切什么都没有提,但是我知道他看重了我,于是我在借着林戬的爷爷完成了复仇之后就来到了林家,和林戬的父亲?当时和现在的林戬差不多的现任林家家主的身边,我成为了他的随从。”
郑不负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追忆,好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回忆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回忆完了之后他看着白俊逸说:“那个时候的我,其实心已经死了,没有野心没有**,只想在让平安长大能够独立生活的这些年来好好地辅佐林戬的父亲。一直到一件事情发生。”
“那个时候的平安还很小,他和林戬一起上一所私立学校,你知道的,这种私立学校里面全部都是权贵人家的后人,而那个时候的平安还很不懂事,得罪了一个家族的少爷,那一次差点让平安没了命。”
“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所有的一切,我有的只有平安一个孩子,所以我发了疯一样想要救出我的儿子。但是我只是林家的一个仆人,我什么都不是,我没有资格要求林家为了一个仆人的孩子得罪另外一个并不小的家族,我甚至做好了一个人去拼命的准备?但是,林家带回了我的儿子,是林戬的父亲亲自上门去要人的,而林家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些代价一直到平安从那所私立学校毕业之后才算是消弭了影响。”
“也就是那一次,我给平安改了名字,叫做平安,我不求他大富大贵,位极人臣,我只是希望他平安一生,平平安安,波澜不惊。同时我也给自己改了名字,叫做郑不负,不负林家。”郑不负的眼神看着白俊逸,好像是要把自己眼神里的坚定深深地钉在白俊逸的心里,他说:“我知道你的打算,你想要用平安的性命来威胁我就范,的确,身为一个父亲我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意让我的儿子出意外,从这一点上,你成功了。尽管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摸到我和平安这条线的,但是你还是成功了,成功就是成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爸!”郑平安忽然叫了一声,他哆嗦着嘴唇难过地看着郑不负,他没有想到从未在自己爸爸嘴里听到的肺腑之言却在这么一种境况下听到了。
摆摆手,郑不负阻止了郑平安的话,他深深地看着白俊逸,缓慢而坚定地说:“但是,林家给了我一次新生,也给了我的儿子一次新生,林家对我恩重如山,哪怕是你现在当着我的面杀了平安,我也不会答应你背叛林家,林家该给我们父子的都已经给了,而我们父子还欠着林家两条命,你拿走一条或者两条,林家总会对付你,但是我们父子对林家的恩情,算是还清了。”
听完了郑不负的神情而坚定的叙述,白俊逸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说:“我都快要被你感动的哭了,的确是一个充满了主仆感情的故事,我真感叹,要是我能有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就好了,但是事实上真令人沮丧,我没有手下只有一个徒弟,还是这个德行的。”
说着,白俊逸指了指阳台上正半个身体都趴在栏杆外面对着下面的护士打招呼想方设法地调戏人家的姜不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人和人之间的差别真的,连带的小弟都有这么大的差距,真令人绝望。
郑不负平静地看着白俊逸,好像随意白俊逸怎么做决定他都无所谓。
他淡淡地说:“现在你可以做出你的决定了,总之我的态度我已经告诉你了,林家对我恩重如山,让我背叛林家,我做不到,无论你杀了我还是杀了平安,这都是我们的命。”
白俊逸点点头,对郑不负竖起大拇指说:“我相信,你说的一切我都相信,要是没有真情实意的话怎么能把这些话说的这么有感情呢,我都被你感动到了,所以?”
“啊啊!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忽然被整个抓了起来的郑平安疯狂地尖叫挣扎起来,他不断地拍打着白俊逸的手,但是连姜不凡都打不过的他怎么可能打得过白俊逸。
“你爸爸刚才说的话你不感动么!”白俊逸恨铁不成钢地对郑平安说。
“感动归感动,可是你要对我做什么啊!”郑平安疯狂地大叫。
吗的你感动就要打我?这是什么逻辑啊****!
“放心,我不打你。”白俊逸好像知道了郑平安恐惧的是什么事情,他柔声说。
郑平安果然安静下来,只是警惕地看着白俊逸。
“我会杀了你。”白俊逸裂开嘴笑得像是一个传教士告诉郑平安来信仰我的教,上帝会带给你信仰之光。
因为巨大的神转折而惊慌失措地长大了嘴巴,此时的郑平安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快要渴死的鱼,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白俊逸,从白俊逸看似玩笑的眼神里面闪烁的丝丝凶光中他看到了?白俊逸真的会杀了他。
“不,别,别,别杀我,求求你千万别杀我,这件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真的不知道啊,求求你,不要杀我,爸,爸爸!快点救我,快点啊!他真的要杀了我!”郑平安语无伦次地疯狂嚎叫,就好像是一头猪面对屠夫的刀子而疯狂的挣扎和哀嚎,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郑不负的身上,扭头声嘶力竭地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