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纶这时才站了出来,他不慌不忙的说道:“殿下言重了。”
“殿下有雄心壮志,臣等自是欣喜,但治大国如同烹小鲜。”
“任何一个小问题,都有可能会引发出连锁反应,最终导致大祸发生。”
他顿了顿,看着太子道:“殿下,内阁和大秦的文武百官需要一个保证。”
“殿下要定罪、要杀人不是不行,但其罪证罪名,要按朝堂章程来办。”
“否则,按殿下不顺则杀的性子,朝堂是否迟早被殿下杀光?”
李远牧好整以暇,他直视着张千纶,淡淡的道:“若是本宫不愿呢?”
张千纶也不意外,但口气低沉了起来。
“自古以来忠言都是逆耳的,内阁是真的不忍心看着大秦以后变得‘国不将国’”。
“而老臣几人,也不过是食君禄、尽君事而已,殿下若是执意妄为下去。”
“臣等却是有心而无力,老臣斗胆说一句,以后谁人还敢向殿下进言?”
“而且朝堂众臣心有顾忌之下,政事等也势必步履维艰。”
“说不得还会许多大臣心生失望之下,告老还乡!”
又是这一招,这老狐狸是捏准了他对朝堂六部还把控不足的弱点。
用大秦整个文官集团来威胁他了,但张千纶却打错了算盘。
李远牧巴不得把整个文官集团高层换遍血呢。
他“大惊失色”的道:“哦?有大臣要告老还乡吗?多不多?”
“多的话,等祭天典礼结束,让他们来找本宫,本宫好好‘劝慰’一下。”
内阁三人看着太子拙劣浮夸的演技,心中都微沉。
就连张千纶在这一刻都感觉,面对如此油盐不进的太子,他没有丝毫办法。
自古以来,文官集团,统治着整个大秦的日常运转,是朝堂不可或缺的基础。
历代先皇及陛下,哪个不是要靠他们来打理江山政务,哪个没有顾忌下文官的重要程度?
怎么到这个浪荡不羁的太子这里,就行不通了。
面对无所顾忌、毫不在乎他们的太子,他们想不通、思不透。
莫非真要拿上整个文官集团和太子硬碰硬吗?又有多少人是能誓死反对太子的?
张千纶脸色难看下来,他愠怒道:“老臣等人今日的话都乃肺腑之言,还望殿下好好斟酌。”
“我等几人还需去准备下午祭天典礼事宜,就先行告退了。”
李远牧默不作声的看着三人退出宣政殿。
文官?你张千纶有何本事,能代表天下文官?
就算本太子在意,也是那基数庞大的底层文官。
至于朝堂的文官高层,在他看来,大部分已经烂透了。
该换换,该杀杀。
张千纶以这个来要挟他,这不是搞笑呢吧?
之前便宜父皇以武治国、不思朝政,才导致让你们这帮文官权倾朝野、肆无忌惮。
现在他就来个以杀治国,希望你们这些文官能硬过本太子的钢刀。
李远牧不再多想,他继续低下头,续写着笑傲江湖剩下的章节。
........
内阁三人从宫中出来后,此刻又聚集在了张千纶府邸之中。
三人各自拿着茶碗轻轻沏茶,不时抿上一口,谁都没有出声,心中思绪难明。
不知多久后,张千纶放下茶碗,他慢斯条理的开口道。
“韩兄、高兄,你们现在明白老夫的难处了吧?”
“太子,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从刑场刺杀太子失败后,一直在复盘和观察太子行事。
直到太子对上高丽使团后,他才明白过来,太子骗了所有的文武官员。
那浪荡废物的外表下,藏着深不可测的心思。
韩存也放下了茶碗,叹了口气道:“老夫也没想到,喜怒显于形色的太子手腕却如此老辣。”
“是老夫先入为主了,总认为太子不足为虑,现在看来,以前的种种,不过是太子的伪装罢了。”
高书茂也一脸愁容的开了口:“太子监国以来,每一步都强势到了极点,而且锋芒毕露。”
“连钦天监副监都说杀就杀,我等手无搏鸡之力的文臣,在太子眼中,怕是随意揉捏。”
“首辅,如果连整个朝堂的文官都不能掣肘太子,我们内阁又该如何自处?”
谁都没有继续开口,三人一时又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茶水见底,张千纶望着内阁其余两人,缓缓开了口。
“太子野心已经暴露,朝堂中也有不少的文武大臣察觉到了。”
“有人欢欣鼓舞,有人满心颓丧,但更多的人还是不希望见到这样的太子的。”
“如果说刚监国时太子还有些稚嫩青涩,那现在已经趋向无懈可击了,特别是在东厂、西厂都为太子效力之后。”
“武力也不是我等文官的强项,那便剩下智取了。”
“如果说,太子死了,那是不是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闻听张千纶此言,高书茂和韩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他们尽管都想维持住自身的利益和权势,却从没去想过这个问题。
一切只因,大秦只有唯一储君,唯一皇太子。
如若太子死了,那江山谁来继承,那九五之尊的宝座,谁来坐?
想到这里,他们目光内都有了几丝恐惧。
高书茂颤抖着嘴唇,喃喃的说道:“首辅,您是说,要杀太子?”
韩存也回过神,摇着头道:“首辅,此事不妥,先不说西厂汪雨花这尊超凡。”
“就连东厂及太子侍卫,里面也都高手如云,更有那火枪在,如何下手?”
“上次刑场来了六名返虚境都杀不死太子,除非...”
韩存说道此处双眼瞪大:“首辅,你是说...超凡?”
张千纶神色莫测,口中沉稳的道着:“就算是超凡,要杀太子也不是个易事,所以老夫说得智取。”
“太子成长太快,如此下去,如何有我等容身之地?”
“也说不得哪天,我等的项上人头,就被太子的屠刀落下。”
“太子已经,留不得了。”
韩存和高书茂胸膛起伏着,首辅这番话也是他们内心最恐惧的。
但他们一时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两人深吸了口气,互相对望了一眼,都缓缓开口道:“那我二人,就但听首辅吩咐了。”
张千纶眼神深处闪过满意之色,口中微笑道:“此事未到时机,但不久矣。”
“时辰不早了,你们都回府上准备一下吧,差不多该出发太庙了。”
见首辅下了逐客令,韩存、高书茂起身告辞,匆匆出了门。
张千纶一处隐蔽的后门内。
韩存和高书茂的马车停在了此处,两人要上车厢时不约而同的停住身子。
“韩兄,杀....真能成功么?此等大事,老夫现在内心很不安。”
“高兄,你是担心...不管成不成事,首辅都不会放过你我二人?”
两人没再说话,沉默着上了车厢。
马车启动,未到门口时,大门已悄无声息的打开。
两辆马车向着各自府邸缓缓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