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扩散
西伯利亚，阿尔泰边疆区。
巴尔瑙尔，A012管控地带。
“一切正常，长官。”
“是的，污染值数还在可控范围内，我们也没有擅自踏入已感染区域。”
“明白，等待您的指令。”
负责驻守这地方的士兵都是抱着必死的心过来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常识。
这类人无论身处哪种地狱，总是会强迫自己站稳，拒不展示弱点跟痛苦，所以才能在这个血淋淋的世界活到现在。
名义上他们是做监督工作的，自从天堂福音被发现以来已经两个月了，按理说早就该到换班休假的时间了。但是Eoubs以及合作的军方才不管你假不假期呢，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得在——毕竟这他妈可是为了保护全人类才颁出来的任务，兄弟们听到也多少会有点荣誉感好吧。
虽然这些年Eoubs跟官方机构的人员福利政策变着法儿安抚底下的员工，但……好吧，根据那些卷入控制任务并侥幸活下来的人们孜孜不倦的分析，你要是中途逃跑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无非就是死无全尸和留个全尸的区别。
好比这个驻点，区域的影响范围主要集中在伊尔库茨克，周边驻扎的士兵如果运气很好，又特别机灵，还是有可能幸存的。
“操……现在他妈是几点？”
士兵边穿保暖服边从帐篷里钻出身，看到外面依旧是片昏暗，巴不得回头再躺个几个小时，最好能死在梦里。
“凌晨三点，你睡了三个小时。”
执勤的哨兵眼睛满是血丝，他们没有进行一秒的眼神接触，接替者愣了会，然后回身去帐篷里拿医药包，没过多久便翻出一袋上等好药丢给他，显然早有准备。
“吃点吧兄弟，你现在的样子很吸血鬼差不多。”
对方接过来，手上全是冻疮，怎么也撕不开包装袋。
他打着哈欠走过去，一把拿过来，把袋口撕开，碰了那人一下，示意他张嘴。
“我敢保证这段时间咱们申请违禁药物跟香烟的量是最高的。”
哨兵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只是将药片干吞下去，回了句：“谢了。”
“反正就只有一个小时了，你去歇着吧，我来接班。”
士兵又从口袋拿出一把生烟丝，直接就这么丢进嘴里嚼了起来，瞪着周围的荒凉，打了个冷战：“妈的……这鬼地方是真他娘的冷。”
“真的有人睡得着吗？照这样下去我还不如调到核心地带，跟那些个行动员一起做任务，哪怕死了也光荣一些。而不是在这种能把人冻到缩阳的天气，跟傻逼一样定点罚站。”
“Eoubs-2407？光是想想这世界上有好几千个这样荒唐的玩意儿存在……就够反胃了。”
确切地说，Eoubs不止派出两名b级前去执行回收工作，但目前来说，能确定死亡且看到尸体——只有两个，那些判定失踪的成员数……可不敢随便放出来。
说句实在话，都到了这个级别了，人又不是傻子，每个单体行动员拎出来都是数一数二的角色了，想让他们卖命干活总得隐瞒些事实。第一次坚定结束后，高层花了不少时间控制精神波动污染。等下一批增援进入此地的时候，失踪的行动员怕是已经在西伯利亚的荒原里冻成冰雕了。
但那又怎么办呢，你活在Eoubs的阴影里，就得做你必须完成的工作。就算是再腐败的权贵也知道回收完禁忌物才有理由继续放纵，更何况那些出生入死的行动员呢。
“喂，你看那里……”哨兵的视线突然看向某处。
“放心，这里他妈的又不是扩散区，咱们再熬个一年就能回总部领工资了。”
话音未落，士兵突然闻到对方身上骤然散发出的腐败气息。
他知道这种味道，曾近距离地闻到过，当初在一次禁忌物收尾任务中见识过，这辈子都不会忘。
精神污染达到顶峰的变异气味。
由意识污染所引起的变异极为恐怖，他印象深刻，当时有差不多两百人在进行尸体回收工作，那过程……不提也罢，最终那地方变成了一个装满肉块的仓库，谁也不能分出那些肢体谁是谁的，生命变得一文不值。
然而此刻，西伯利亚荒原的天穹之上，震耳欲聋的巨响掠过，那近乎要把人鼓膜击破的浪潮中似乎夹杂着什么怪物的嘶吼，光是听到便让人遍体生寒。
没有任何犹豫，士兵抬起手，朝着对方的后脑就是一枪。
这一下干脆利索，毫无征兆，那位已被感染的哨兵脑袋瞬间炸裂开来，溅得他脸上全是血。
在他们身旁同样站岗的战友直接呆住了，正待举起枪，士兵也朝他的脑袋开了一枪。
确切地说，所有在根据地的人都呆住了，帐篷内传来一阵骂娘声，只有当事者擦了擦脸上的血，说了句真是操了Eoubs他全家。
“我……操！你他妈在干什么？！”
“他被感染了。”始作俑者毫不在意，他的脚下——尸体用惨不忍睹形容都算轻了。
“或者说，我们都被感染了。”
“唉……妈的，早说了不想过来当送死鬼，要不是为了那点逼钱……算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士兵与他们对视，嘲讽的笑着，脸上还留了些血迹，在冰雪之地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渗人。
就眼前的局面来说，他们肯定不能搞“既然大家都被感染了，为什么不集体造反，投奔天堂福音”那一套，很明显他们不相信这种弱智才能想出来的办法，并且……每个人手里都有枪。
而且既然Eoubs给他们打造的形象……换句话说，这伙人一直以来的身份就是赴死角色，实在是扮演得太久了，那种深入骨髓的品质，他们必须表现得足够爱护这个世界，真有必要还得演绎出牺牲时的决然和大无畏。
想想就操蛋，可又能怎么办呢。
士兵下意识的想再嚼点烟丝，却突然感受到指尖一阵刺痛。
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口那样。
他撒开手，仔细去看，便看到从指缝中生长出的一张张细小人脸。
它们在朝自己笑。
他怔了下，随后长叹口气，沉声道。
“各位，趁现在还有意识，把情报发给高层，然后吞弹自尽吧。”
“我们别无选择。”
“那鬼东西已经开始扩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