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循环
何砡做了个梦，他很少做梦，因为每次看到的都他妈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总之就是做梦了。
他看到一帮战士——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尝毁掉这个生长着锁链的虚假世界。
他们每个人都愤怒无比，非得把它毁掉不可。
于是战士们朝天堂福音总公司的方向前进。
天空混浊暗黄，色彩如同业余画家创造的劣质油画一般，只有污染与杂乱。
周围的建筑同样异化得厉害，它们全长满一圈圈蜿蜒扭曲的漩涡，不见任何棱角。但你还是能依稀看到上面绘制的壁画、雕像或是其他精美的装潢，在无数团包裹起来的巢穴中，在细微明灯的照耀下隐隐可见，然而这种怪诞的美丽在战争中毫无意义。
何砡的视线不受控制的放大，随着战士们继续向前，他发现周围越来越暗，几乎看不到人世间的东西了。有人下了命令，他们戴用上夜视仪，眼中的建筑瞬间变成了墨绿色。
那视野非常奇异，仿佛活态3d世界，令人无法只关注唯一的线路，这片黑暗阴沉的世界进一步在他们眼前展开篇章。
他看到内里的景象——无数盘旋向上的入口中，通道周围粘着无以计数的蛹状物，里面的生物时不时蠕动几下。还可以看到那些接受定制基因改造的“幸运儿”，密密麻麻的血色怪物背负着新一批蛹穿过错乱集中的通道，它们经历过层层进化，而淘汰者们转眼间就被同类吞食一空。
这巨大的如虫巢一般的世界中还有无数正在消融的消耗品，每个都形态诡异，粘满猩红的黏液，或是独自躺在角落死去。这里一切有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规则，所有呈现出现的细节中都透露造物主残暴嗜血的本性，以及不断吞噬万物的欲望。
何砡的视线开始移动，他看到自己旁边有一个弹出的分屏……类似终端权限的玩意，非常眼熟——是某个人的单独终端，其实完全没必要分出这样的东西，可是对方就是想要这么做，人群里有人念叨了一句，说光是看看也行，他们会觉得很安心的。
“我们别无选择，所以继续向前吧，大概七十米。”
“好，停下。”
于是所有人停下脚步，他们毫无声息，像一群行走于地狱中的复仇怨灵。身上喷了量身定做的抑制药剂，能让那些怪物们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但维持的时间不会太久。
下一秒，一队负责巡逻的“新人类”便从战士们前方径直穿过，这帮怪物全都长着畸形庞大的后足和八根锋利渗人的前爪——镰刀形状，但面孔却还残留着生前的样子——能找到生而为人的面孔。
这般人形的生物在通道里来回爬行，随后从他们不远处穿了过去，慢慢消失在尽头的黑暗中，同样静默无声。
“好了，继续吧。”有个声音这么说，听着很耳熟。
一群人脚步平稳地继续向前，耳麦里的领导者又接着说道：“保持前进，直到你们来到通道的尽头，然后左转，一直到尽头，继续左转。随后你们可能会遭遇一支三十人规模的巡逻小队，从那一刻开始再过二十七秒后，六点和十二点方向又会有另外三支同数目的巡逻小队加入进来。
“我们会在一分钟内搞定的，Sir。”
“哈哈，你觉得这话是真的吗？”另一道声音突然说，带着戏谑跟嘲讽。
同样非常耳熟。
“无所谓，你要是搞不定就等着二十七秒后碰万物血源派出的扫除大部队。”对方笑着说，“那规模可是挺大，总共是两百二十七基因改造士兵。”
“我觉得害死你妹妹比较适合当行动规划……”那人嘀咕着说，他话音没落，何砡的视线突然不受控制的向前移动，他看到自己抬起枪就朝着前方迎上来的巡逻小队连着扫过去。
整条通道里瞬间全是火光，子弹跟碎片到处乱窜，那帮接受改造实验的怪物转眼就死了一大半，有几只侥幸活下来的立刻朝他们扑了过来，紧接着又被后面反应过来的战士瞬间击毙。
“操，我他妈说了不要带这个疯子过来，他每次都冲到最前面。”
“拜托，他想早点死就随他好了，你激动什么？”
“你……不会是同性恋吧？”
“我去你妈的。”
何砡管也没管，毫不犹豫地冲入火海中。
他就是在这时醒了过来。
何砡有些分不清时间，甚至觉得记忆都跟着混乱了起来，明明上一秒周围的同事还在问自己是不是状态不好，但下一秒他就从梦中惊醒。
他盯着显示屏右下角的数字——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你怎么还不醒来啊，能不能别管那些垃圾创造出来的梦境了？】
【真是的，算了……反正马上事情就变得正常起来了。】
【以上消息将重复至每位行动员清醒。】
【你怎么还不醒来啊，能不能别管那些垃圾创造出来的梦境了？】
【真是的，算了……反正马上事情就变得正常起来了。】
……
……
17:35:52。
早九晚五，承包三餐，每周双休，加班三倍工资，实乃上班族的天堂。
无数密林般的钢铁建筑之下，何砡提着外套从大厦走出，面前灯光闪烁的广场之上，有那么一批举着简陋字牌的人看到自己，便疯了似的冲了过来，隔着早就担任隔离带的安保人员呐喊着：“去你妈的万物血源！黑心天堂福音公司！你们还我老婆的命啊！”
“什么狗屎的基因改造实验！”
“你们会遭报应的！”
何砡有被震住。
什么几把玩意？看来董事会对待底层客户不怎么贴心啊。
他不知道该作出怎样的回答，其实根本用不着他这种级别的小人物去回复，那些愿意扮演受害者的人当然不会被几个字眼所安抚的——况且眼下天堂福音独揽大权，有人故意放点黑料也是正常的。
何砡披上外套，莫名感到有些冷，正准备拦辆计程车回公寓时，身后突然爆炸传来，剧烈夸张的火光映得整片建筑群宛如魔境。大厦交口的一角立着的那座半身雕像瞬间被炸毁了大部分，但却显得更加金光闪烁，只是模样已变得畸形，如同节瘤，又像团腐烂病变的死肉，仅留一只扬起的手臂做出宣誓的动作，姿态极具嘲讽。
他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霎时间就被火焰吞噬，烧成灰烬。
【醒来吧。】
【该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