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虚伪承诺
何砡可不想再看到余柇如此狼狈的样子，他也没那个权力。
无论是谁，将一个必死之人重新拉回来受苦，他都没有权力去看对方如何崩溃。
客厅内，余柇回过神来，随后将把毛毯脱下，丢在桌子上，赤身走进浴室。
她停在镜子前，又愣了一会儿，突然冲向马桶，吐了出来。
在这之前余柇没吃任何东西，接所以她只能呕出发黑色胆汁，直到胃里再也没东西能钻出来，但还是不停地重复呕吐的动作。
就这么过了十多分钟，她才感觉自己体内好了一些，四肢也跟着有了点动力，起身来到淋浴底下，沉默的打开花洒。
余柇觉得自己或许得清醒一些，但又觉得这想法毫无意义，可最终还是直接走到水流下面——当然是冷水，还真够折磨人的。
她就这么淋着站了好一会儿，中途扶住墙，在水流中缓缓坐下。冷水浸透了头发，顺着其脸庞流下，顺势冲掉了许多血渍。那刺目的红衬着乳白色的地砖，编织出血色蛛网，在表面盘旋几秒，随后不甘心地被冲进下水道。
她浑身都在发抖，在永梦之镜内留下的伤口还没有消毒，此刻碰了水一下子疼了起来，像是有某种狞笑着的怪物在内里撕咬，欲将这幅身体的主人完全吞没。
余柇心想，自己应该想打几针的抑制剂或是包扎下伤口，然后一鼓作气地面对现实，再把水换成热的，可她懒得管这些事了。
自己那毫无亲人印象的姐姐，就这么死在了永梦之镜里，死得如此滑稽，甚至对于那混蛋来说还挺得偿所愿的。
她疯了似的想着李霖对自己说的话，然后抱着双膝，整个人蜷缩在冰冷的水流下面，肩膀收紧，像个没人要的玩具似的。
过了几秒，哭声响起来。
余柇不记得自己在浴室里待了多长时间，直到她觉得身体都要发涨了，才如梦初醒把按停了花洒。
她又蹲在原地好一会儿，觉得何砡真他妈是个混蛋，自己就该死了算了。然后觉得还是算了吧，别人好不容易把她救回来，那人肯定有些理由的，或者是希望自己能好好活着？反正就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原因吧。
她扶着墙壁，站起身来，披了件浴袍，然后下了楼。
客厅内空无一人，余柇没看见何砡的影子，但能感觉到这家伙还在别墅里——她总能感觉到这些异样，毕竟真理之眼可不是白白移植的，哪怕对方领悟了“万物”也无法躲避。
想到这，她忽然觉得自己很饿，于是摸索着来到厨房，打开灯，打算找些吃的——结果他妈的连个速冻饺子都没有，新鲜且未加工的食材倒是挺多的。
她翻了一下冰箱，与此同时发现双手怎么也使不上力，还在发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根本没接受过治疗，那些伤口没有被处理过。
余柇思索了几秒——她还是懒得弄，随之继续去翻出一些用得上的食物，这别墅的一切显然经过Eoubs的精心准备，冰箱里有一切你用得上的玩意儿，搞得好像真的有人能在厮杀过后在这里扮演什么幸福桥段似的。
她准备做点简单的沙拉再加两碗面，蔬菜反正有的是，何砡或许想吃烧烤？管他呢，反正炒菜的人是自己。
就在这时，余柇听到有人打开门，往厨房的方向走过来。
有几秒的时间，她不是很想转头，所以只是盯着煮面的锅，但走又觉得气氛变得很古怪——她能听到何砡在餐桌后的位置坐下，然后点了支烟，单手抵着桌子，大概是在望着自己。
余柇就这么煎熬了几分钟，随后把火关掉，拿碗盛了两份，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端了过去。
何砡果然坐在那里，他在卧室里洗了个澡，还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换上那件一开始余柇买给他的衣服。在这样安详的地方，那人看上去温暖而随和，破天荒地有种居家男士的风格——是那种从没上过战场，一辈子都沐浴在阳光里的幸运儿。
他一脸无奈的看向余柇，随后指了指她的手。
对方无动于衷，并且希望他们能先安静地吃个饭，可那人还是盯着这些伤口，她只得回道：“皮外伤而已。”
何砡叹了口气，这就要站起身，余柇赶忙说道：“你他妈给我坐着，我自己会处理的。”
于是她就看着那人龇牙咧嘴的坐了回去，这才选择走进客厅里去拿已经在放桌上的医疗箱。
屋内不知怎地开了冷气，冻得人直起鸡皮疙瘩，她转过头看厨房里那里一点光，圆满喜剧片里才有的暖光溢出来，何砡撑着下巴，坐在在那里，几乎让她感到窒息。
包扎很快就完成了，在这的二人都是处理伤口的达人。
余柇回到座位上，把自己的那碗面拖过来，又把何砡那份往他那边使劲推了推。
“不吃我就宰了你。”
他这才接过来，拿起筷子，两人默不作声地吃掉这些算不上多美味的食物，然后再次陷入沉默。
余柇能感觉到何砡在看自己，但她目前也没那个心情回视过去。
“把你复活这件事，是我的不对，但我想你也有很多没完成的事要去做。”对方清了清嗓子，花了好半天才想出这些言辞，低声说，“我有去想办法让余见初回来，但她拒绝了。”
对此，余柇只是点点头。
何砡又接着说道：“我跟她说了很多，在一个被称为‘垃圾回收站’的空间层，她也是候选人之一，理应不至于跟李霖一同走向终结，但她就是没同意。所以我给了他们个保障，必要之时可以有一次跳出权限的机会……可以作为帮手或是替死道具，要么——”
啪的一声。
余柇收回手，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碗筷掉在地板，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她打完那一巴掌后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只能把手收到桌子下面。全身上下都在发抖，可能是之前在永梦之镜受太重的伤了，也许是因为冷水冲太久了，或是没及时注射抑制剂的问题，总之她不知道怎么才能停下来。
何砡脸色平静的看着自己。
“我很抱歉，但这一切需要我们去修正。”
他如此说着。
余柇又不说话了，其实是压根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种阴森的语气说道：“说真的……我宁可跟你上床也不要那个婊子养的死在我前面。”
这话刚说完，她看到何砡倒吸口凉气，随后忽地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她浑身都跟着紧绷起来，无法确定对方要做什么。
“不会再有人牺牲了。”
何砡这样说。
余柇盯着地板，双手死死扣着。
那人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余柇出于本能地躲了一下。
却曾想何砡一把扣住她的下巴，强迫让其抬起头——她当然没力气反抗，这会还虚弱得很。
他盯着余柇的眼睛，朝她露出微笑——光线阴冷而尖锐，脸上只有熟悉的冰冷与杀意。
那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承诺，我会让这一切都恢复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