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自己是否做了个梦。
卡洛斯醒过来时房间里很暗，像是整个系统被调到了夜晚模式。
他起身看了下时间，凌晨两点四十五分，篡改笔记放在身边，除了自己就没人在了，那神棍大概去哪里玩了。
832的确不在房间里。
之前层层叠叠的，装订好的手稿子被压缩小成一块巴掌大的东西，悬在卡洛斯右手边，轻轻闪光。
他想了一会，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疯了——打开它。
他发现自己看得懂里面的文字——‘命则记录’，这鬼称呼仍然有点绕口，在禁忌物故作玄虚的包装下，这名词变成了一个象征，代表轮回、痛苦、无法逃避的真相和来自平行世界的终结——那上面留下的一个房间号，并且要求他醒来了就过去。
卡洛斯看完剩下的提示后，鬼使神差般先去换了身衣服，这之后又从笔记里选了个称手的武器——一把做工精致的匕首，柄端还镶着玛瑙宝石，他推开门，前往自己该去的地方。
走廊内恢复了正常，不留任何爆炸，硝烟的痕迹，外面雨仍在下，感觉有人他妈的爬到云层顶端呕吐一样，没完没了的。
大家伙还是就这么在雨中死掉吧，手拉手一起自刎，多有氛围。
卡洛斯照‘命则’里留的信息上了电梯。在他进入时，灯光就开始闪动，左侧墙壁的显示屏跳出一堆乱码，提示音刚开始又胡乱地结束，紧接着就传来一片鬼哭狼嚎般的杂音。
他在地上找了一圈，抬起把枪就是一梭子过去，总算是安静了。
电梯开始运行，光线依旧不稳，所有的稳定程序都在波动，天花板那里偶尔发出女人的尖叫与嬉笑声，像是有人贴在穹顶偷窥。
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站着，手稿上的记录跟832的计划异常清晰，没给人留余地。
有几秒钟，电梯的显示屏发出尖叫着缩进内部，让人得以看到外面的场景。
——一座饱受炮弹洗礼的城市，或者说像是一个拍摄现场，有群技术不是很优秀的演员正在扮演大屠杀的受刑者，突然有人抬头看电梯，张大眼睛，满脸的困扰，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出现在世界上的生物。
“警告！正在经过2号波动层。”
画面很快移走，随机出现替代品——有人逆光站着，乍一看就像是个漆黑的影子，他在海豚酒店怪异的灯光下自燃，转眼又消失不见。
一分钟过去。
电梯门打开，正对面只有一扇门，卡洛斯想也没想，就直接踹开了。
还没两杯酒的功夫，这里又换了个风格，四处可见木制用品，复古欧式装修，玄关处却是一片漆黑，没开灯。只有屋内的壁炉还烧着火光，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油画，内容极具宗教风格。
他停了会，还是选择走上那条道路，刚走出去就看到了亚当。
天灾的得意门生从角落里走出来，拿着杯刚开盖的酒，朝卡洛斯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他突然想，想着自己非常确定身处何方，能做到什么，可以杀多少人，底线是什么，有哪些东西绝可以抛弃。
他知道有什么等候在前，不管是刀、枪、禁忌物、仇恨、绝望或是生死，都会被一起吞掉。
落地窗外，有道闪电撕裂天际，映出沉沉压在上方的乌云，屋内光影的映射下，云层如凝固住的海啸，宛如世界末日。
“快来一起喝杯，你朋友等了好久了。”亚当笑着说。
卡洛斯看到他眼中的自己，那人也在笑，实在太过开心，又危险至极，但他已经没办法停下来。
‘命则’啊，操他妈的‘命则’。
这里虚拟的世界妙到了极点，宛如天堂，但你在彻底看到它的那一刻，才能清楚意识到，这地方远比现实还要冰冷恶心，他们处在一座浮于幻想的地狱中，等时间到了，就会有人来叫醒的。
亚当见他没动，只能走过来，一边说道：“别愣着啊，大家都是给Eoubs卖命的狗，难得放松一下，好好享受吧，不过我这没女人，你们想搞点限制级的东西，影库里倒是有那么几部片能满足”
卡洛斯没搭理他，穿过客厅，在一个类似吧台的地方看到了梅林克。
身上没伤，怕是连根头发都没掉，这时候还喝着调酒，只是满脸的不爽。
他的身后，那被Eoubs无条件送给约瑟夫当学生的男人朝二人走过来。脚步优雅轻捷，眼中全是放纵悠闲的自在。
“怎么那么不开心？这儿的装修可是我废了好多心思弄成的，充满了神圣美学的气息。”亚当朝他们说，“别太严肃了，你俩再怎么能打在这空间都没用，所有特性都被压制到了极限，哪怕你在笔记上写满了规则也只是废纸。”
——他说的是【隔层】，一种五年前被美洲分部发掘出来的禁忌物，曾被作为全美安全监控程序的蓝本，能够精准的计算，预防任何具有威胁性的他类特性。
作为关押不稳定种群的强制性手段，高层的权贵者们简直爱不释手，他们乐于享受这类方便快捷的能力，好比加满料的酒精饮料端到面前，只要蒙头一口，开始享受就行了。
卡洛斯看着梅林克叹了口气，随后走过来，手中拿着支断成两截的画笔，裂口尖锐得很，他眼中全是冰冷的毁灭欲，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我给你准备了一些鲜花，死之前好戴在胸前，当然我也有，卡洛斯，要不你帮个忙写几句话给我，我还准备了遗言——”
他朝二人又走了一步，伸手想倒点酒以表庆祝。
正在这时，梅林克突然上前一步，抬起手臂卡住亚当的脖子，一把捂住他的嘴，紧接着，手中的断笔精确而犀利地刺进那人咽喉之间。
亚当瞬间张大眼睛，但大厅里没有一丝声音，卡洛斯站在繁华的光线中，神色平淡的盯着他，目睹这拼死挣扎的滑稽景象。
只有死亡……才会让他们这种疯人感到存活于世的快感。
最后那几秒的时间，梅林克松开手，表情终于愉悦了不少，他看着那白痴挣脱开手臂，朝他们踉跄着冲了几步，张开嘴，像是想要求救，说点什么。
但那伤实在太重了，他捂着脖子，血浆不受控制的从指缝里流出来，扑腾了半分钟后再也站不住，卡洛斯这时走上前，给了一脚。
亚当一直到死，脸上的神色也是迷茫无比，如同每一个未预料到命运的凡人。
“总算是……”
谁料——
“哈哈哈！”倒在血泊中的尸体突然跳了起来，大笑着说道：“我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