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他的语气太过温柔,还是楚君擎今日给她留下的阴影太过深刻,
他的话刚一出口,凌姝姝刚刚还不安的内心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楚九卿刚刚起身,一只葱白小手拽住了他的锦袍一小角。
他垂眸看去,发现凌姝姝正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她低声开口,声音说不出的娇软柔弱:“别走……”
凌姝姝本就是被骄纵着长大的,今日又受到如此大的惊吓,心里没有安全感,突然就变得粘人了一些。
楚九卿见状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他轻轻的回握住凌姝姝的柔若无骨小手,重新坐了回去,十分耐心的轻声哄道:“没有要走,我只是想去给你倒杯茶喝,姝姝放心,我就在这,哪也不去。”
说完,楚九卿伸手温柔的轻抚了几下凌姝姝的头。
凌姝姝顿时脸色羞红了起来,她将手从楚九卿手里抽了回来,表情有些不自然转过了头。
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近,倒是朦胧的生出了些暧昧的氛围,气氛也有些微妙了起来。
冷烈和住持进门的时候,便察觉到了两人之间这有些微妙的气氛。
冷烈生怕再次惹恼到他家王爷,自觉的闭上嘴走到门外去守着。
而住持对这两人的一切仿佛没看到一般,自觉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不多说,也不多看。
他给凌姝姝把了把脉,沉默了片刻,对着楚九卿淡淡的说道:“这位女施主只是惊吓过度,气息尚且不稳,并无大碍。”
楚九卿在听到住持说凌姝姝没有什么大碍时,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住持说的话却是让他又皱起了眉头。
“不过,先前许是受寒大病过一场,伤了元气,日后怕是需要长时间的调养才能逐渐恢复如常。”
凌姝姝想着住持说的应该就是她一个月前刚重生回来那次受寒,心里也放心了下来。
她听完忍不住心底感叹这位住持果然是很厉害,不愧是当朝的国师大人。
住持给凌姝姝把完脉后,交代了一番,便颔首退了出去,楚九卿跟凌姝姝说去送送他,便也跟了出去。
凌姝姝没有在意,只是当看着楚九卿出去的背影时,心底几分怅然。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前一天她还惧怕他,怕得要死。
不过才短短一日时间,怎么心底对他还生出了几分信赖和依赖呢。
意识到这点,凌姝姝微皱起了眉头,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迹象。
禅房外,
住持目光看向刚走出来的楚九卿,脸色有几分凝重:“这位姑娘就是……她吗?”
“是。”楚九卿眸色深沉,在听到“她”的时候,眼里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暖意。
“她体内的寒症并非娘胎里带来的,但却是已伴随了她多年,恐……”
“我知道。”楚九卿墨色眼瞳深不见底。
住持不解道:“是因为你?”
楚九卿摇了摇头:“她小时候曾在冬日里因救人落水,后来便大病了一场,落下了这病根。”
住持闻言长叹息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忘情便是无缘,你明知……”
楚九卿蹙眉,打断了他的话:“我心意已决,国师大人不必多言。”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
地狱他下,苦难他抗,此生惟愿她无恙,一世长安。
……
楚九卿出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表面上看起来并无什么异样。
若是细看,凌姝姝就能发现楚九卿回来之时那双暗沉如水的眼眸,盛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复杂情绪。
只可惜凌姝姝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若是此刻凌姝姝能够早一点发现,或许日后她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愧疚和悔恨了……
与凌姝姝不同的是,楚九卿一进门便明显感受到了凌姝姝再次对他的冷淡和疏离。
眼前的她,和出门前拽着她衣袍不让他走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就仿佛今日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那般。
楚九卿无奈的笑了笑,状似心痛的打趣道:“怎么,这是用完本王就翻脸不认人了?”
凌姝姝咬唇,无话可说,索性撇过了头,不再看他。
“啧啧,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丫头。”楚九卿看着她这副别扭的样子,感叹道。
说罢,楚九卿忍住了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的冲动,掀袍坐在了凌姝姝榻前的椅子上,定定的看着她。
“冷静下来了?”
凌姝姝愣了愣,随后又乖巧的点了点头。
“那姝姝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今日在那片密林中发生了何事?”
“或是遇到了何人,才会让你如此害怕?”楚九卿一脸正经,眸色温和宁静看着凌姝姝,声音不轻不重的道。
话音刚落,凌姝姝的脸色一下刷白起来,她手心紧紧拽着被褥,才忍住没有在楚九卿面前再次失态。
楚九卿和楚君擎好歹是叔侄关系,凌姝姝倒不是怕楚九卿会偏向他,包庇他,只是……
一来,现在的楚君擎还隐藏得非常深,并没有露出什么把柄和错处。
她手里没有任何证据,空口白牙的,她不确定自己说出来楚九卿会不会相信她。
就算是他信了,楚君擎现在好歹是太子,又有皇后身后强大的母族支撑,他怕是也不能贸然拿他怎么样。
可能还会让他陷入为难之境。
楚君擎此人就像是躲在暗处吐着蛇信子的毒蛇,是不能轻易招惹的。
除非能一招毙命。
二则,楚君擎没有得手,也并不认识她,她觉得自己日后只需躲着他点就好。
他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在没有万全的保障之前,她不想把这件事闹大,让他盯上自己,盯上太傅府。
三是,凌姝姝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再次连累到楚九卿。
他已经救了她好几次了,她无以为报。
万万再不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连累到他。
而且,凌姝姝有把握自己能凭着上一世的记忆,找到楚君擎的那些罪证,来揭发他。
思索片刻,凌姝姝心下了然,她低垂着眼睫,视线不敢看向楚九卿,声音淡淡的:“回摄政王,没有……”
“臣女在林中并未遇到何事,也未遇上何人。”
“害怕也只是因为臣女一个人在林中迷路了,并无其他特殊原由。”
“今日是臣女失态了,唐突了摄政王,还望摄政王见谅。”
说罢,凌姝姝微起身,在榻上对着楚九卿行了一个叩拜礼,态度恭敬,透着疏离。
她低下头,向他行礼时,露出了白净修长的后脖颈……
楚九卿看着那段醒目耀眼的雪白,眼眸一眯,自觉的偏过了脸,没有再看。
凌姝姝的这番回答,且不说有没有说服力,他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她分明在故意隐瞒些什么,不想让自己知道。
像是想到了什么,楚九卿眼眸一冷,眉头微微皱起,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凌姝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