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柔吁了一口气,双手垂直,置于身侧,任凭泪珠滚落,打湿了面颊,她累了,倦了,无暇顾及了。
哽咽着,抽噎了,顾雨柔肩膀一抖一抖的,咬伤了红唇,血丝点点,缓缓而流,渗入了口里,继而,有一股腥甜流转,蔓延。
顾展白气恼,指责了她。
他说,她莫名其妙。
明显,他偏心了,偏向了顾紫菱,或许,当得知顾紫菱嫁入名门,与冷奕辰牵连,纠缠,绑在了一块,他眉目弯弯,英俊的脸上带有一分笑容,漾着些许笑意,那时,她与顾紫菱孰轻孰重,他已有了决定,选择。
他话里带话,有了顾紫菱,就不再宠她,娇纵她了,为攀上冷奕辰,他会慈眉善目,尊敬顾紫菱,并且,他吩咐,警告她,她要与他一样温柔,善待顾紫菱。
可她,她办不到?!
多年了,顾雨柔一向亮丽夺目,生活靡靡,绚烂,在人前,她清高,骄傲,肆无忌惮,享受着众人追捧,奉承,艳羡。
她自诩高人一等,高高在上,哪会卑微,低眉顺眼?再且,是要她向顾紫菱先一步低头,服软,她接受不了。
她曾言,顾紫菱落魄,卑贱,是一只野鸡,纵然展翅,扑腾,飞向了天空,仍会是鄙陋,低微,上不了台面,成不了气候,就算要给她提鞋,顾紫菱都不配?!
总觉得,她身在顾家,是豪门千金,是第一名媛,身份尊贵,顾紫菱会高攀不起,会望尘莫及,会屈服于她,匍匐在她脚下!
她想了,顾紫菱就该屈居人下?!
哪料,顾展白直言,要她示弱,服软,莫要欺负,羞辱顾紫菱,要妥协,让一让顾紫菱,而她,她做不到了。
可看他一身架势,听他一言一语,见他一举一动,都隐约透露了,他……在逼她。
“我看,冷奕辰与姐姐亲密,缠绵悱恻,是同林鸟,是夫妻,共享荣华,再且,冷奕辰宠姐姐,疼姐姐,爱姐姐。”
“因而,姐姐动一动嘴,吹一吹枕边风,只言片语,要冷奕辰出面,出手,帮衬顾家,顾家会暗室逢灯,渡过难关,你该……高兴,喜笑颜开。”
“至于我,你不会关心……”
顾雨柔难受,哭不出声了,任由泪水滑向了面颊,泪眼朦胧,湿意浸染了脸面,有着点点寒凉,清冷的温度,她都不理会了。
冷嘲热讽一般,顾雨柔撇着嘴,渐趋地敛下了眸帘,与顾展白接触了数年,他疼爱她,呵护她,娇惯她,不曾责骂,呵斥了她,他奉她为珍宝,捧在手心,爱护着她。
顾雨柔一脸苦涩,她在闹,他在笑,她一直都沉浸在快乐,幸福里,而今,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她所言非虚,却不尽然,顾展白全身一凛,面上掠过了一丝慌乱,有些窘迫,好在,他背向着她,她没看见。
“小柔,你简直是不可理喻。”顾展白拧着眉头,尽量从容,嗓音带上了一缕低沉,稳着声线,道,“别胡扯了,没有的事。”
紧接着,顾展白一步步往前走,缓缓走向了书桌,黑眸里隐没着些许心虚,绷直了脸面,他静默了。
沉吟片刻,他拿起了毛笔。
一笔一划,顾展白不急不躁,勾勒了龙飞凤舞的字眼,笔势没变,一如既往地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笔锋一向坚劲,气势雄浑。
常年书写,坚持了,他有了一手好字。
待良晌后,他停笔了,把毛笔搁在一侧,抬起眼皮,望向了四周,见顾雨柔依然没走,站在原地,复而,他锁紧了眉头。
“走了,别站着了。”顾展白出言道,写了一些字,稍微平静下来,其实,他已清楚了事情始末,没她事了,她该走了。
语气带上了一点漠然,他与顾雨柔闹了些不愉快,她娇声,柔弱,楚楚可人,但显然,她以退为进,隐隐约约地蕴含着一股咄咄逼人的强势。
她确信了,他偏疼了顾紫菱。
可大局为重,要顾全大局,保住顾家,令顾家重回顶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然而,紧要关头,她瞎闹,耍横,不可理喻了,给他一再添乱。
终归是,她谅解不了他。
“好,你不用赶我,我不碍着你了。”片刻了,顾雨柔仿佛流干了泪,眸眶一片干燥,涩涩的,想哭,都没有了眼泪,她垂着凤目,凄然,颓丧,流露了一抹悲怆,“我走,走了。”
她走了,就不想回来了。
顾展白欺她,气她,她愣了神后,不再多作停留,直接奔走,夺门而出。
她手一拉门,走了出去,她愤然,难受,用了劲,门一拉回,“砰”的一声巨响,其后,她跑了,跑出了顾家。
书房里,顾展白眉头紧皱,凝成了川字,露出了一抹不耐,喃喃道,“小柔,你该长大了,别让我不省心了……”
见她走了,顾展白不着急,不焦虑,笔直地站着,他没挪动一下,没有追回她,她走了,孤身一人,他相信,晚些时候,她会回来。
毕竟,除了顾家,她没地方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