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郑南润已经有段日子没有见到徐卫东了,以前的他们虽然不能说整天混在一起,但隔三岔五的总会坐下来聚聚。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自从上次那事之后,徐卫东就和郑南润离心离德了,两人的关系也随即变得很疏远。这次要不是郑南润亲自过来堵门,徐卫东都未必会见他。
“你找我有事?”徐卫东慢条斯理地问道,问话的同时头也不抬,手上却是拿着一把剪刀,正在修剪办公桌上的一盆绿植。
要多怠慢有多怠慢。
感受着徐卫东身上流露出来的这种怠慢,郑南润心里是恼怒着的。好你个徐卫东,你敢在我面前托大了是吧?
你以为你是谁?就算我的水泥厂现在不如以前那样强,但和你的电缆厂比起来,却也是强出一百倍的吧?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摆谱?
“徐卫东,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你……”
“别介。”
徐卫东自顾自地修剪着绿植,都不看郑南润一眼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慢慢地说道:“你要是来这里叙旧情的话就免了,我这边忙得很,有的是事情要处理。所以说有事说事,没事的话你就走人。”
“你!”
郑南润眼底顿时闪过一抹冷意。
你忙得很?你都在这里剪花了还忙个锤子啊!
不过想到这次过来的目的,想到宫井三郎的心狠手辣,郑南润还是努力控制住心中的怒火,冷静地说道:“我这次来的确是有事找你,徐卫东,你们电缆厂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的,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吧?”
“然后那?”徐卫东漫不经心地问道。
“然后我觉得咱们以前的关系好歹还算不错,所以就想着帮帮你。我的水泥厂准备拿下你的电缆厂,你说怎么样?”郑南润沉声说道。
“什么?你想要吞并我的电缆厂?”
明显被这话刺激到的徐卫东,一下就坐直了身体,抬起头看过来,表情吃惊地说道:“郑南润,我说你没事吧?别说我的电缆厂现在还没倒闭,就算是真的倒闭了,你以为你的水泥厂能好到哪儿去?”
“你有订单吗?你狗屁订单都没有,你养活自己的工人都是问题,怎么就敢说要吞并我的电缆厂?你就算是吹牛也得先打个草稿吧!”
“那是我的事情,我现在就问你,你是怎么想这事的?”郑南润淡然问道。
“休想!”
徐卫东毫不犹豫地当场拒绝。
“好啊,希望你以后还能这么硬气!”
郑南润起身就往外走去。
“我会一直这么硬气的!郑南润,知道吗?我现在其实挺瞧不起你的。”就在郑南润要走出门的时候,徐卫东淡淡说道。
“什么意思?”郑南润不由得脸色一变。
“以前吧,是我鬼迷心窍,竟然心甘情愿地当你的枪,去和赵山河斗。那时候我觉得赵山河就是我的敌人,是我要打倒的。可现在看来,你和人家赵山河就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你连给人家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徐卫东讥诮着说道。
“徐卫东,你在这胡说些什么!”郑南润脸色急变着喝道。
“我胡说?”
徐卫东鄙视地翘起唇角,不屑一顾地说道:“人家赵山河能拒绝樱花会社,你能吗?你不能,你不但没有拒绝樱花会社的投资,反而是帮着他们做事,心甘情愿地当宫井三郎身边的一条狗,你说你还有什么脸面和人家赵山河去斗?”
“我!”郑南润立时语塞。
“你啊,还是赶紧走吧,我这儿不欢迎你,请你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徐卫东嘲讽地说道。
“徐卫东,你会后悔的,我发誓,你一定会后悔的!”
郑南润撂下一句狠话,扭头便走出办公室。
等到这里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徐卫东的脸色有些凝重。他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可也知道,光靠耍嘴皮子是改变不了电缆厂的窘迫现实。
郑南润有句话说得没错,电缆厂要是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会破产倒闭的。
可为什么水泥厂想要兼并电缆厂那?
这里面莫非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哼,郑南润,老子才不会像你那样没骨气,就算是真的要卖掉电缆厂,老子也不会卖给那个宫井三郎。”
“我卖也得卖给赵山河!对,就是赵山河了,他的青鸟玻璃厂想要发展的话,就现在的规模是肯定不行的,或许他会对电缆厂有兴趣。”
徐卫东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三十日。
政和县河图制造的小礼堂。
这里已经是坐满了工人,他们每一个都穿着河图制造的统一工装,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三三两两地坐着,随意交头接耳地闲聊。
礼堂最前面是摆好的桌椅。
一条巨大的横幅悬挂在后面的墙上:热烈庆祝年度工作总结大会顺利召开。
原来这就是赵山河之前说过的年关将至时,会召开的工作大会。这个大会虽然是在河图制造举行,但山秋食品,赵小白酒厂,九泉制造和南崛分厂都会分别派代表过来参加。
“真的是很喜庆啊,你们看到没有?到处都是花的海洋。那些鲜花啊,有的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你呀,别只顾着看花,要看别的。”
“嘿嘿,我现在就等着赵厂长来了,你们说赵厂长今年会给咱们说点什么?”
“我也很想知道,等着看吧!”
……
和工人们的激动一样,在这里还有两个人的心情也是很振奋的。他们虽然说对这里的场面已经有所猜测,但真的亲眼目睹眼前的情景后,还是很为震撼。
“没想到这里的场面会这么浩大,这比我之前参加过的那些国企的大会也不遑多让。”夏婉看着眼前的人头攒动感慨地说道。
“场面还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工人们的那股精气神。夏记者,你在以前的那些采访中看到过这样的吗?每个人都是精神抖擞,个个的眼里都有光,都对生活充满着希望,都对赵山河这个厂长带有敬意。我反正是没见过,太震撼了。”
作为政和晚报的记者,如今的董思远已经是完全地站到了河图制造的队伍中来,感受着这样的气氛,他心里也与有荣焉。
“是啊,你说得很对,他们眼里都有光。”夏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快看,厂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