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国的京师也就是后世的四川省成都市,这里是张献忠刚刚建立不久的帝都。
现在的张献忠是推小车上墙——抖(陡)起来了,也是龙袍加身,头戴龙冠,三宫六院,宫女太监成群结队,左右丞相,文武百官,朝呼万岁。
张献忠往龙椅上一坐,手里拿的也是玉玺,他已经完全找到了当皇帝的感觉,仿佛自己真的是君临天下的真龙天子一般,那种感觉非亲身经历者难以描述。
不过他的龙椅和玉玺相对于大明来说,或者相对于整个历史来说,都是赝品。
这一点他跟李自成的龙椅和玉玺还不太相同,虽然李自成掌控的也只是弹丸之地,陕西省的版图还没有四川省的大。
但是最起码人家李自成打进北京了,坐过正统的龙椅,拿的是正统的玉玺,崇祯皇上被『逼』『自杀』了,要不是林毅的穿越改变了历史,稳定了大明的江山,利用太子的特殊身份巧妙的实现了平稳过渡,大明朝就走完了276年的江山。
以后小福王朱由崧在南京建国君临天下,那就成了南明了。与历史上朱元璋建立起来的大明朝,严格来说那是两码事了。
就像是南宋和北宋一样,南明只是半壁江山,不是统一的天下,偏安江南,而且存在时间不长。虽然整个南明经历了40年,但是她经过了四帝一监国,而且个个短暂如昙花一现。
历史上把李自成攻进北京崇祯皇上上吊看作是大明的终结,把同一年大清入主中原,看做事满清鞑子统治天下的开始。这是一种改朝换代。南宁这一时期,虽然也是历史上一个重要的时期,但是他最多是一个『乱』世,是一个大清消灭大明残余统治汉人的过程。
就像是三国两晋南北朝和五代十国时期,或者是春秋战国时期一样,都不能看成一个完整的统一的江山王朝。
因此李自成只是推翻了大明,他这个大顺帝王只是多多少少沾了点儿真龙天子的边儿。
而张献忠的龙椅和玉玺,根本就是仿制的,帝都也是自己定的,就相当于一个是正版,一个是盗版,一个是正规大厂原装的,一个是山寨版、地摊货。
那区别当然非常大,就如正版跟盗版的区别。
因为大明朝200多年是一个统一的王朝,大明朝现在并没有灭亡。因为林毅的穿越,大明朝至多发生了一场高层地震,现在已经实现了平稳过渡。在林毅监国之下,大明王朝现在还是个统一的王朝。
而正史上是没有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两个帝王的,就李自成还在北京做了一天的皇帝,屁股还没暖热就匆匆得跑路了,他们至多是国中之国,跟那些占山为王的山大王,军阀割据的土皇帝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但是尽管如此张献忠也觉得挺满足,不管自己这个皇帝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只要在自己的帝都管用就行。
而且他不再是被大明官军赶的走投无路,只得贼头贼脑『露』宿山林,不敢公开『露』面,现在他也可以到所谓的龙椅上,堂而皇之地办公了。
这一天张献忠接到了从前敌传来的奏折。拆开一看是是他的干儿子、大西国的安西王李定国亲笔所书。
又是捷报,张献忠心情非常高兴,自从他们二次入川以来,他的大西军接连打胜仗,特别是李定国这路人马,简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把明军的残余打得望风而遁,为大西国,开疆拓土几十万平方公里。
现在大西国的势力范围,可以说不只是一个四川了,延及东北的秦晋之地和西南的云贵诸省,形势一片大好。
张献忠春风满面的从头到尾读完这封信,不由得眉头紧锁。
虽然这是捷报,但是这次与众不同,李自成的夫人高桂英和智囊李岩等人率领残部来投?
他拿着这份折子从头到尾看了三遍,然后在龙书案前又转了两圈,下颚有须的黄脸膛上,一对藐视天下的眼珠子闪动了几下。
突然沉声道:“来人。”
“奴婢伺候陛下。”随堂太监张用一甩苍蝇刷赶紧躬身施礼。
“传朕的旨意,让左右丞相速来见朕。”
“遵旨。”张太监答应一声,走到大殿门口冲外面,用他独特的哑鸡嗓子大喊,“陛下有旨,传左丞相和右丞相进宫见驾。”
时间不大,左丞相汪兆麟,右丞相闫锡命,坐着八抬大轿在金殿门口落轿,然后两个人下轿之后正冠抖袍,一路小跑儿沿阶而上。
到了金殿门口,太监再次往里面传话,然后这两个大西国的丞相进了大殿,对龙椅上面的张献忠跪倒磕头,口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位卿家,免礼平身。”张献忠正襟危坐,弄得跟真的一样。
“谢万岁。”两个丞相大礼参拜之后,规规矩矩地站那儿了,听候圣训。
张献忠命随堂太监张用把折子递给了他们两个,轮流观看。
两个人看完之后,又相互看了看,谁也没言语,把奏折恭恭敬敬的递了太监,太监又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张献忠,放到了龙书案上。
“二位卿家觉得此事如何决断?”
汪兆麟和闫锡命『摸』不准张献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绝不敢『乱』说话,因为这金殿上是有尺寸的地方,一句话说错了惹得张献忠不高兴就有欺君之罪,就有可能掉脑袋。
伴君如伴虎嘛!别看张献忠这个皇帝只是个管着巴掌大小的一块地盘的土皇帝,但是此人是军旅出身,也是马上皇帝,说杀他们那就是一翻脸的事儿,什么左丞相右丞相跟杀两头猪也差不多。
因此两个人脑子里急速转了几圈,左丞相汪兆麟先说话了。因为两个丞相一左一右,当然以左为上。
汪兆麟说这是好事,大顺现在灭亡了,李自成的残余投奔了他们,增加了他们的实力,扩大了他们的影响。现在大明残余实力还比较雄厚,大西正在用人之际。应当给予礼遇和重用,也显得大西王纳贤如流,有帝王的心胸。但须警惕他们尾大不掉,站稳脚跟之后另立山头,一切全凭龙意。
汪丞相说完了,张献忠没说话让闫丞相说。
闫锡命一看,老汪头真够狡猾的,害怕说错了就说了个非左即右的两来话,这家伙真是属驴粪蛋儿的,里外光。本丞相也不能胡扯八道,免得弄错了秋后算账,这事还真得让龙意做主。
因此闫锡命也拽了一番文词儿,他跟汪兆林说的内容虽然不同,但也是两来话,两个人的主张有异曲同工之妙。
其实他们俩说的都是废话。
张献忠听完了点了点头,嘴角冷冷一笑,“你们俩难道没看出来这是个圈套?”
两个丞相听到这里,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陛下圣明,微臣愚钝,请恕罪。”
“李自成和他的大顺军早已经全军覆没了,余部全都投降了大明,现在又来投靠我大西,分明是反间之计。”
两个跪在地上,眼珠转了转,瞬间就明白了张献忠的用意。
张献忠这是想除掉李自成的残余,永绝后患。
他们俩当然不会忘记,当年张献忠穷途末路的时候,投奔过李自成。李自成就想除掉张献忠,是当时的曹『操』从中周旋,让张献忠得以逃脱。
但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潼关南原李自成中了洪承畴的计策,那一战他只剩下18骑隐遁商洛山中。
这期间不得第的李自成也来投奔张献忠,张献忠也怀恨在心,就听信潘独熬之计打算借机除掉李自成,免得将来李自成和他争天下。
关键时刻又是曹『操』泄漏了机密,让李自成得以逃脱。
从那时候两个人的梁子就结下了。表面上他们都是义军,又是同乡,还是同一面旗下的两个战友,他们共同的敌人都是明军,有时候见了面比亲兄弟还亲,有合作有分工。
但实质上他们两个内心里谁都在算计对方,一山不容二虎,这个时候张献忠知道李自成的夫人及其手下的这些名将不可能真正投奔他,他们走的不是一条路。
他们来不过是暂时的避难,借着大树好乘凉,站稳脚跟之后,他们就会另立山头。到那时他张献忠想称雄天下,又多了一个敌人。
张献忠现在说这是大明的反间之计,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他怎么就能凭这封信上看出来?而我们两个丞相看不出来呢?
李自成和他的大顺军全军覆没了,余部投降了,难道就没有不投降的残余吗?就没有李自成的死忠想要为他报仇吗?
李自成是怎么死的?他的大顺是怎么亡国的?表面上他是中了吴三桂和多尔衮的诡计,山海关一战全军覆没,但是若非林毅率领明军将他留在北京的部队赶出,若非林毅派兵又抄了李自成在西安的老家,李自成和他的大顺能闪电般的烟消云散吗?
高桂英、高一功、李岩、李过这些人都是李自成的亲信死党,他们把大明皇陵给焚了,把朱家的祖坟都刨了,在洛阳把大明皇上的叔父福王朱常洵给煮吃了,这又攻进了北京,『逼』得崇祯帝上吊,他们跟大明有三江四海之仇,怎么可能会投降大明?就算是他们走投无路愿意投降,大明朝能容他们吗?
陛下其实早有定论,之所以还要请他们两个共商国是,让他们说一番废话,概是要给人一种假象,不想为世人落下“薄情寡义、不念旧情、对友军下手”之口实,以影响他光辉的君王形象。
汪兆麟和闫锡命这丞相不是白当的,胸怀锦绣,腹有良谋,眼睛里也不『揉』沙子,想清楚这些之,立即往上叩头。
“陛下火眼金睛,我等远不及也,既如此,就请陛下下旨,将这些胆大包天之辈斩尽诛绝。”
张献忠听了这话,脸上果然阴冷的笑容,立刻拿起御笔刷刷点点,在李定国这封奏折上写了几句话:定国吾儿,高桂英这些人皆是大明之『奸』细,他们早已经背叛了大顺,也不再是我大西之友军,这是大明的反间计,朕命儿除贼务尽。
写好之后吹干墨迹,把折子用火锡重新封好,在信封上署上“绝密”字样,派中军大将王尚礼亲信到均州走一趟,务必亲手交给李定国。
王尚礼领旨之后把密信揣到怀里,点了一支骑兵,离开了西京,打马如飞往均州而来……
锦州城外,三更天,锦州城所有的城门大开,之所要开所有城门,具有一定的『迷』『惑』『性』,北门和东门两路人马呐喊着杀出来了,两支火把在夜空下排成了长龙。
洪承畴和阿济格、鳌拜等不会一下子把人马全部放出去,两万人马城门有限,吊桥也挤不过去,如果一涌而出,城门可能挤塌,护城河的上吊桥也会挤断。
因此这两路人马又分成了三个批次,每个批次三千人左右,就像开闸泄洪一样,一拨一拨往外放。
他们也清楚,冲在前面的肯定都是炮灰,明军的十万人马困城这么多天了,怎么可能让他们轻而易举突围出去?
因此,主将压后阵,洪承畴稳坐帅府,阿济格和鳌拜也没急着先登陷阵,而是在城中听信。
城外喊杀连天,两支清军人马的前锋率杀出去了,城外炮响连天,像开了锅一般。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工夫,北门和东门又杀出一拨清军,这是第二拨,又是一阵的喊杀连天,洪承畴坐在帅府闭目养神,而阿济格和鳌拜上到高处往观看,只见远处火光阵阵,映红了天空,喊杀声、枪炮声、惨叫声都分不出个数来了。
又过了大约半柱香,阿济格和鳌拜带着最后一拨清军精锐亲『自杀』出出去了……
“中堂大人,英亲王和鳌大人都杀出城了,我们也该走了。”帅府内手下的副将提醒洪承畴道。
“慌什么,前面的战况如何?”洪承畴连眼皮都没睁。
“回大人,具体尚不清楚,但是以大人运筹帷幄,以英亲王和鳌大人之神武,以我军之悍勇,一定能够保着大人平安突围,收拾收拾快走吧,一会儿明军冲进来就来不及了。”
“唉,明军如果攻进来,我们就启程,如果明军没有攻进来,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着吧。”洪承畴叹了口气。
“诺。”副将不敢再言语了。
虽然这名副将没怎么明白洪承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洪承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然当年皇太极也不会花那么大的代价来招降此人,孝庄皇太后也不会放下架子亲自喂洪承畴饭食,温柔尽显,这次也不会让他任兵部尚书、什么左俭都御使,并让他统兵挂帅把宁锦防线交给他,连英亲王阿济格和鳌拜都给此人当助手。
洪承畴仍然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就好像老和尚打坐一般。
这下可急坏了他身边的1000多名兵将,都走了,他们还在这坐以待毙吗?
还说明军攻进来他们再走,明军不攻进来就不走,一会明军杀进来,他们想走还走得了吗?现在锦州城所有的成本都打开了,明军攻进来,这是分分钟的事,这老头不是脑子进水了吧?
这些兵将怎么想的都有,但是谁也不敢有半句多言。
可是明军一直没有攻进来,只听到城外喊杀声震天,炮响连天。
这些清军将士等啊等啊,心急如焚,但就是没有明攻进城来,一直等到天似亮似不亮的时候,突然有人跑进来了。
“中堂大人,明军杀进来了,快走吧!”
这时在场的军将都听得喊杀声越来越近,无数兵马的跑步声,战马的嘶鸣声,军将的惨叫声,还有偶尔一下的火枪声,火光一闪一闪的,好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闪电一般。
在场的一千多名满清鞑子的军队,都做好了保护洪承畴往外拼杀的准备,他们等的太急了,因为城中的2万兵马早就走光了,英亲王阿济格和满洲第一勇士、护军统领鳌拜应该早就杀出重围了,只剩下他们这1000多人,他们急不可耐。
但是再看洪承畴,一点儿也不着急,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睁,撂出了一句更气人的话。
“现在才攻进来,太迟了,谁也走不了了……”
洪承畴少起无力的说着,看了看眼前,两炷香已经相继燃尽,无精打采的,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那里。
手下士兵将这个气呀,刚才让你走你不走,你非要等到明军攻进来再走,现在明军攻进来了,你又说太迟了,走不了了。这这这……
气得这些清军的兵将面面相觑,暗自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洪承畴拉过来抽一顿嘴巴,然后大卸八块『乱』刃分尸。
时间不大,一支明军攻进了锦州城的帅府,1000多清军还想负隅顽抗,但是他们很快被斩杀贻尽,天光大亮的时候,明军冲进帅帐,洪承畴坐在那里纹丝不动,无数的明军将士把他的帅帐内外围得水泄不通。
洪承畴忽然睁开了眼睛,把早就准备好的御赐天子殿拿过来了,哗啦一声抽出了宝剑,就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那意思是你们想过来抓活的,简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