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谷红矾坐在廊下看着玄猫吃饭,突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最近怎么没见到秦哪?”
一提起这个,杜若就有一肚子牢骚要发:“殿下可别提他了,这人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跟他说话都爱答不理的,上次我去问他到底怎么了,他竟然说不管我的事!成日吊着脸,就跟谁欠了他似的,我一看见他就浑身不自在。”
谷红矾苦笑一声,无奈道:“我记得你从前不是很喜欢他的吗?怎么现在对他有这么大偏见?”
“这不是偏见!就是觉得他这人不上道,好赖不分,平日一句话也不说,就跟没长嘴似的,这样的人别说是我,就是其他仙侍也不喜欢,看见了都躲着他走,殿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杜若说起这个就是满肚子委屈,撅着小嘴发牢骚。
谷红矾无奈,但也不愿让他离开,或许是他的身上还有最后一丝安藤萝的血,他们是一辈子主奴,也是唯一一个能让谷红矾觉得他还在的人。
“他就是这样一个性子,你们别理他就是了,没什么的。”
听到公主如此说,杜若气的牙痒痒:“殿下还是这般好性子,从来都不生气,现在更是没什么脾气了,这样下去可怎么镇得住下面的人啊?”
话音落,谷红矾垂眸轻抚着腰间的狐狸尾巴,缓声道:“随他们去吧,我……已经没有在乎的东西了……”
杜若见着公主这般就心疼不已,也是劝了多少次都没什么效果,最终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公主折磨自己,一日比一日憔悴下去。
“你去准备些茶水吧。”
谷红矾轻声吩咐,随后朝着庭院里的八角亭走去,杜若见状就知道,殿下又是要在这亭子里坐上一整日了,劝又劝不住,无奈下只好去准备。
不多时,两个茶盏泛着袅袅雾气,谷红矾静静的坐在亭子中,呆呆望着面前的古琴,眼前出现曾经最熟悉的画面,安藤萝为她抚琴,她放下心来享受这一刻的宁静,品着香茶等待与他一起作画。
杜若站在远处的廊下,依照往常公主的吩咐不会近身侍奉,渐渐地,谷红矾薄唇轻勾,如水般的眸子里满是欣慰,恰似真的看到安藤萝健健康康的站在她面前,冲着她笑,肩头薄薄的一层落雪显得整个人更加清逸出尘,一切都没有变化。
不多时,杜若轻手轻脚上前禀报:“殿下,大皇妃带着一个男子来了,说是君后的意思,问您是否要见?”
“男子?”
“是。”
谷红矾知道,这位定就是母亲说的给她找来的驸马,她一边感叹母亲的雷厉风行,一边浅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
不多时,大皇妃夏洛葵来到院中,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熟的男子。
男子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一身浅碧色长衫衬托的人更加清逸出尘,端正的仪态,大方得体的笑容,一眼看去便知定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
“七妹今日好兴致,赏雪呢。”
谷红矾迫使自己扬起一个还算是好看的笑容回应道:“大嫂怎么来了?快坐。”
夏洛葵刚想落座便看到一旁已经冷掉的茶水,她当即明白,忙拒绝道:“我今天可不是来陪你赏雪的,母亲叫我来为你做个引荐。”她说着,身子微侧,抬手指着身后的男子说道:“这位你之前见过,刘楠溪家的嫡长子溪客,母亲说叫你们多了解一下。”
话音落,名叫溪客的男子上前两步,恭敬的拱手行礼道:“在下溪客,见过公主殿下。”
谷红矾看着眼前这男子,他身上的衣衫好生眼熟,恰似当初她带着安藤萝参加皇室筵席那一日,安藤萝身上穿的好像就是这个颜色的衣裳,只不过溪客身上这一件的刺绣没有安藤萝的那件精致,料子也只是平平无奇的料子罢了。
此时的谷红矾还不知,这位溪客之所以穿成这样便是在学当日的安藤萝,他以为只要尽量与那侍君一般,殿下就会多看他一眼,可奈何他这心思终究是用错的地方,公主殿下连一个正眼也没赏赐给他,只是端起茶盏轻抿,随后吩咐杜若添茶。
夏洛葵眼看着周遭的气氛骤降,她也连忙告辞:“你大哥府里还有些事,我就先走了,你们聊。”
夏洛葵像是逃离这里似的,一溜烟跑了,溪客身边没了人,一时间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殿下没叫他起身,但他还是自顾自的放下双臂,往前挪了一步,妄想与公主说上几句话:“殿下看着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些,要不要我为殿下做些新奇的糕点?”
谷红矾没说话,依旧是一副失了魂的模样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狐狸尾巴。
“殿下这尾巴真好看,是谁送给殿下的礼物吗?”
谷红矾依旧没什么动静,抬手从发髻上取下一支玉簪在手中把玩,这玉簪原本是她送给安藤萝的,可惜,物是人非。
“殿下喜欢什么样的首饰?是简单一点的?还是镶嵌宝石的?”
无一例外,这些话全部都石沉大海,得不到公主半点回应。
一旁的杜若时不时瞥他一眼,让溪客有些尴尬,他便自顾自的来到殿下身边的位置上落座,却被杜若驱赶:“请溪公子换个位置。”
溪客闻言连忙起身,却并未再次落座,此时他才看到面前摆放着两个茶盏,而其中一个早已凉透,再加上前些日子听说公主的侍君死了,难道这杯盏是给他准备的?
想到这,溪客再不敢坐下,只能乖巧的站在一旁。
周遭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他想起自己今日来的任务,公主不说话,他也要尽力没话找话。
片刻,他看到这满院子的雪白,与那些白帆融为一体,好奇问道:“这东西在日光下白到发亮,很是好看,敢问殿下这是什么?”
“雪。”
谷红矾只回了这一个字,随后便抬眸朝着望不尽的雪白眺望而去,她伸手去接,雪花停留在她冰冷的掌心之中,每一片都呈现出与众不同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