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红矾吃着,侧目瞥了一眼身边的画像,随口道:“不记得。”
溪客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她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认识,自然不记得他也不意外。
“那殿下慢慢吃,有什么事叫我就好。”
溪客转身出了房间,被他这样一打扰,谷红矾也没了吃东西的兴致,放下手中糕点,下意识揉搓手指上的碎屑。
但当她看到那雪白的碎屑,只觉得这一幕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努力的回想,记忆里有一个人,是这画上的人,对她说了什么,她的手中就出现了这样白色的东西,记忆里的她好像很开心,好像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只是更细节的地方想不起什么。
而门外的溪客也陷入沉思,殿下从前最不喜玄猫,就算是它吃东西都要离得远远的,为何方才抱着它好像很喜爱它的样子?难道说失忆还会让人性情大变吗?
所有人都以为殿下只是失忆,因着失去安藤萝的关系,她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才导致忘却了从前的所有。
只有溪客觉得这件事很是有些不对劲,却一时间又想不起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还不等他想明白,公主的声音再次响起:“杜若!进来!”
一旁站着的杜若还想问问溪客他看到了什么,殿下的心情怎么样,可刚张口就被殿下召唤,她只好先进入屋内。
杜若来到殿下面前,小心翼翼欠身行礼道:“殿下。”
宽榻上的女孩慵懒的倚靠在扶手上,玄猫乖巧的蜷缩在她腿上,她缓声道:“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杜若一愣:“殿下想知道什么?”
“关于我的一切,一五一十全部都要说,不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杜若一时间有些懵,她不知该从何说起,也不知殿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谷红矾可没什么耐心:“挑重点的说!”
“重点……殿下是仙族长公主……”
“说点我不知道的!”
杜若一愣,心中暗道:‘我怎么知道你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啊?这不是为难人吗?’
“说啊,愣着做什么!”
公主的疾言厉色一时间让杜若支支吾吾的半晌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或许是谷红矾也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她,也就没再呵斥。
不过看着这个杜若唯唯诺诺,毕恭毕敬的样子,可为何谷红矾就是从心底了觉得不喜欢她呢?杜若看上去很讨人厌吗?明明只是个小仙侍,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为何自己会讨厌她呢?怎么看她都不顺眼的样子?
谷红矾现在还没这个心思细想,听着杜若的解释,她明白了自己的所有信息,比如她是什么人,家里有多少哥哥,父母对她如何,驸马是谁家的人。
有了这个信息,谷红矾只觉得眼前许多事都变得清晰起来。
可唯独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仍然是模糊的,只有身边这些画作可以证明回忆中的人的确真是存在过,并且死在自己怀中,那些回忆就像是一场梦,一场再无法去深究的梦。
杜若说着,只觉得殿下好像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像是突然间出现在这里的,对从前没有记忆,对家人没有感情,对一切都很陌生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的人,就连说话方式,包括性格都与从前几乎没有相似之处,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不过就是这副皮囊仍旧如此罢了。
等她说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谷红矾听得就快要睡着,却还是撑着脑袋努力的听着,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要紧的细节。
不过杜若由于太过紧张,也没说出什么很重要的事,不过就是些最寻常的基本情况罢了。
谷红矾打了个哈欠,摆摆手,眸中满是困倦:“行了,下去吧。”
“是。”
杜若暗自松了一口气,大着胆子抬眸瞥了一眼殿下慵懒的姿态,忙垂下头退了出去。
自打公主性情大变之后,杜若每次靠近殿下都胆战心惊的,好在是公主对她好像没什么恶意的样子,只是很警惕,防备心极重。
长安殿中。
白石英不安的点着手指,谷菖蒲瞥了眼身边站着的一众仙侍,帝王威严不怒自威,冷声道:“都下去吧。”
“是。”
谷菖蒲亲自夹起一块鱼肉放在妻子碗中说道:“放心吧,咱们的女儿是什么人啊?那可是仙族长公主,从小到大最是知道分寸,她不会伤着自己的,先用膳。”
“话是这样说不错,但我这心里还是不舒坦,你说咱们女儿什么时候有过如此疯魔?她看着我的时候,就像是被魔物附体,要不是她有金身护体,我真的以为我要失去这个女儿了呀!”白石英的话语中带着哽咽,听得出她是真的害怕了。
“连你都说她有金身护体,那便是没事的,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先用膳,自己养好身体才能照顾她,对不对?”
与妻子在一起的谷菖蒲完全没有了为君王者的威严,一撇一笑都有十足的好丈夫风范,对妻子柔情似水,对女儿宠爱有加,唯独对几个儿子从没有正眼看过几次……
白石英勉强吃了几口午膳,可这心里还是莫名担忧,她作为公主的生身母亲,有时候也可以预感到女儿的不对劲,她放下筷子,随手拿起丝绢轻轻擦拭着嘴角的油渍说道:“你先吃吧,我还是想再去看看。”
她说着便站起身,谷菖蒲都没有劝阻她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用过午膳之后,谷红矾的心情着实安定许多。
她慵懒的躺在床榻上,手边玄猫乖巧的把自己蜷缩成一个毛球,被谷红矾抚摸着小耳朵,舒服的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殿……殿下。”
正享受午后惬意时光,却总是会被人打扰,谷红矾不耐烦的问道:“又怎么了?”
杜若隔着屏风,低垂着头,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是君后,她来想看看殿下。”
谷红矾柳眉微蹙,倦眼轻垂,不耐烦的质问:“她怎么又来了?不是刚走了没一会儿吗?”
“是……只是君后说……”
“行了,少废话,叫她进来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