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红矾看出溪客的想法,多半是因着方才的事想要劝说她几句,可她最不喜欢的便是有人忤逆她的意思,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溪客也不是什么善茬,既然他已经嫁进来,便是想着两人就是一体,公主若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他作为驸马自然也逃不了关系,不论如何这话还是要说的,哪怕只是尽好他的本分也好。
他鼓起勇气开口道:“殿下,恕我多嘴。”
“知道自己多嘴就别说!”
“可我还是要说。”
“……”谷红矾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侧过身去不愿听他唠叨,像个老妈子似的烦人。
“他们是您的家人,是从小看着您长大的,他们从没有做过伤害您的事,您对他们使用暗器只怕会伤了几位殿下的心。”
“关你什么事?”
“我是殿下的驸马,你我夫妻一体,您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
“说完了吗?”谷红矾抬眸,略带些怒气的凝视着他,这眼神中好像写着‘厌烦’两个字。
溪客微愣,对上殿下带着怒气的眸子,或许是意识到什么,便也就只好放弃,虽有不甘,但还是低垂下眼帘识趣的告退了。
谷红矾注视着驸马落寞的背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凤眸微转,泛上一抹厌倦,抚摸着玄猫的手指微动,在猫的背上画着圆圈,低声呢喃了一句:“你说这人来到我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君后的位置吗?”
玄猫感受到后背上一阵瘙痒,仰起小脑袋望着她,不自觉抬起后腿抓痒,舒服的闭上眼享受。
门外的溪客望着公主紧闭的房门久久不语,杜若站在廊下不肯进入服侍,自打公主转性之后,她便很少跟在殿下身边,许是恐惧吧。
秦哪在暗处将一切都尽收眼底,此刻也是被他逮到机会,缓步来到驸马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殿下这般待你,你为何还要在她身边?”
这话杜若没听到,但她还是好奇的看向两人,看着他们说话,微风轻轻掀起驸马一角裙衫,整个人像是身处寒冬之中一般凄凉。
溪客略垂下眼眸,握紧掌心之中的那颗石子,缓声道:“你不会懂的。”
是啊,旁人都不会明白他对公主的深情,就连公主自己也不知。
秦哪冷笑一声,不屑道:“呵,你别说你是因为喜欢公主才嫁到这公主府里来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多少世家大族的男子都想攀上公主这根高枝,一跃成为仙族之中地位最高的男子,殊不知一入宫门深似海,即便是驸马也是个苦差事,我知道,你不只是为了地位,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吧?”
溪客眉头微蹙,心中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难道说他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
想到这,溪客仍旧波澜不惊,反问道:“据我所知,当初你入公主府也是有不少闲言碎语,难不成你也想过要一跃成凤,翻身做主了?”
这话说的秦哪不明所以,只觉得不可理喻:“你这话颇有些醋意,让我不由得怀疑我主子的死与你有关!”
“你主子?那只狐狸?”
秦哪心头涌上一阵莫名的怒火,咬着牙狠声道:“是九尾神狐!”
“对,九尾神狐……”溪客唇角不自觉抽了抽,只觉得可笑,接着讥讽一句:“话说你还真是个好奴隶,主子都已经死了还想着他,我记得主奴协议一旦达成,主子的生死便是奴隶的生死,怎么?你没随你主子一起去吗?”
话音落,秦哪觉得自己心头一阵怒火涌上,眼角青筋暴起,眼神中透露出满满的杀意,看着就是要吃人的架势:“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别等殿下一个动怒,再将你休弃,到时候你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驸马之位只怕是要离你而去了!”
溪客唇角轻勾,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从容:“不劳你费心。”
秦哪气愤的拂袖而去,只留下溪客一人站在原地。
秦哪走后,溪客张开手掌,一颗被他抚摸到圆润的石子就这样安静的躺在他掌心之间,这次他给这石子加上了一穗赤红色的流苏,认真的将这石子系在腰间,像是无上珍宝一般。
广白看着自家公子腰间的石子,疑惑道:“公子怎么还留着这石子?”
“没什么……”
廊下的杜若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驸马腰间的石子。
这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石子罢了,驸马为何这般珍重?难道这石子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溪客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院中,他虽说有自己的院子,但自打嫁入公主府之后几乎都没有在这里休息过。
这院子平平无奇,与府中其他院落一样,小桥流水,树丛草地应有尽有,主屋的后面还有一小片花园,恰好与公主的寝殿相连。
只是他还从未看过这里的景色,他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便来到这花园之中,眼前的一条石子路瞧着分外眼熟,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小路罢了,可却勾起他无数回忆。
他还记得千年前便是在这样一条石子路上,他被家中其他的孩子欺负,逼到角落里,是公主出现并赶走了那些孩子,还给了他一颗石子,告诉他要学会反击。
他也是后来才发现,这颗平平无奇的石子上竟然被附上福祉,那是公主的福祉,善良的公主把自己一半的福祉分给他,也是靠这些福祉,他才有机会扳倒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
这点子恩情或许公主已经不记得,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可溪客却铭记在心,一步步走到今天,光明正大的成为公主的驸马,名正言顺的进入这公主府。
只可惜,如今的公主什么也不记得,他原以为这些都不重要,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只要他有恒心可以打破这僵局。
但走到今天,他坚定不移的心好像在公主房门关上的瞬间被打破出一道裂缝,他开始怀疑自己这条路走到现在是否正确?踩在坚硬的石子上,是否能回到从前他们相遇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