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帝蹙眉,看着初且染柔和了不少的眉眼,他仿佛看到了当年君清荣初入王府时的样子。
若是,君家没有大权在握,而她也不是皇后,那么自己和她未必会走到那般地步。
君家或许也不会被自己灭了满门。
想到往事,泰安帝情绪竟然稳定了不少。
他注视着初且染,问道:“什么交易?”
话虽然如此问,但是泰安帝心中却做了另一番打算。
若是他在朝堂上当众揭发初且染,想必被她压迫的朝臣会群起而攻之。
再加上江南军的支持,他一定还会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而初且染,会和君家一样成为乱臣贼子!
初且染见他问得如此爽快,便知他心中的打算。
但是,这样才合她的心意,有野心有欲望,才更好控制不是吗?
初且染朝初九伸出手,初九立刻将怀中放着的绢布交给初且染。
初且染拿到绢布后打开看了一眼,确定是自己要的东西后,才交给泰安帝。
泰安帝刚要低头去看,颈间的匕首却又入了肉中些许,他顿时便不敢再动。
初且染不在意的笑了笑,将匕首收了起来。
没了时刻威胁着自己生命的这把匕首,泰安帝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装模作样的整理了一下华袍,这才接过初且染手中的绢布看了起来。
然而当他打开绢布,看到上面红色的三个大字时,双手却不可控的颤抖起来。
“罪己诏,罪己诏!孽畜,你竟然敢让朕当众读这罪己诏!”
“父皇不愿吗?”初且染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父皇若是读了这罪己诏,那么父皇身上所背负的罪名便只是误判。”
“而君家所遭受的一切,可以是聂皇后和安氏一族所谋害。”
“可您若是不读,那么明日父皇薨逝的消息便会传遍天下。同时您临死前忏悔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包括如何和聂皇后一同谋害君家的事,便会刻入史书,供天下人辱骂。”
“父皇,您想如何选?”
她轻声问着,心中却已经笃定泰安帝会选择前者。
还不待她劝说,泰安帝已经开口道:“朕答应你,当众读这罪己诏。”
“安国……”他带了希冀,渴望的看着初且染:“父皇若是读了这罪己诏,你是否能让父皇平安到老?”
听到这话,初且染却只觉得可笑。
泰安帝这一生做了多少孽,竟然还想平安到老,当真是可笑至极。
可是,初且染却只对他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父皇自然会寿终正寝。”
听到这句话,泰安帝立刻安心了下来。
他拿着这罪己诏又看了一遍,确定没其他问题后,便道:
“如此,时间就定在明日如何?”
初且染勾唇:“当然可以。”
“好。”泰安帝颔首,面上竟然露出了笑。
初且染含笑看着他,让人将他送到偏殿,这才带着初九等人离开。
*
次日早朝,当泰安帝的身影出现在朝堂之上时,除了少数知情人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虽然看到泰安帝的神色比起之前的确虚弱苍老了不少,颇有大病初愈的样子,但是不少人心中还是存有疑惑,只是没那个胆子说出来而已。
就在他们心中猜疑之时,初且染扶着泰安帝走上高台,等到泰安帝坐在龙椅上,她才翩然转身,俯瞰着殿中众人。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摄政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官的声音恭敬。
泰安帝怀念的抚摸着手下的龙椅,听着耳边的万岁只觉得心头炙热万分。
这个位置,早晚有一天他会拿回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说“平身”,便听到耳边传来初且染清冷的嗓音:“都起来吧。”
泰安帝喉头一哽,憋屈的感觉浮上心头,然而更憋屈的是,初且染说完之后,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丝毫犹豫便都站了起来。
“多谢殿下。”
“父皇这段时间一直病魔缠身,近两日情况才稍微好些。”
“太医诊断父皇是因为心疾伤身,才病重只此。”
“昨日父皇召见本宫,将心中所藏之事悉数告知于本宫。”
说到这,殿中已有不少人露出了好奇之色。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泰安帝思虑至此?他们这位陛下说到底是极为薄情的,能让他伤神之事,那该有多震撼啊。
初且染目光从他们面上扫过,继续道:“此事与当年君皇后和君家的叛国一案有关。”
这话一出,殿中立刻陷入了寂静。
谁不知道君家和君皇后是大夏不能提及的密辛,如今竟然被安国公主当众提及,实在是让人有些后背发凉。
然而初且染却好似没有察觉到殿中这诡异的气氛,自顾自的继续道:
“经过本宫多年查证,以及聂氏身边之人的指证,可以证实当年君家一案乃是聂皇后和前任丞相安氏蓄意谋害。”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吸了一口冷气
重提当年之事,初且染难免又想到君家和君皇后临死之前的惨象。
她心中一阵阵的刺痛,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铿悭有力的声音直入云霄:
“陛下深知自己当年判罚君氏一门乃是误判,故决定于今日朝堂之上,诵读罪己诏,还君氏一门以及天下一个公道!”
此时此刻,她没有称呼泰安帝为父皇,而是疏离的称他为陛下。
泰安帝神情阴郁,却不得不按照初且染说要求的去做。
他拿出初且染给他的罪己诏,阴沉的目光扫过殿中众人。
他深吸一口气,“救……”朕!
他才说出一个字,心口突然传来一阵绞痛,紧接着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呕出。
初且染立刻扶住他:“父皇,莫要激动。”
她神色关切,看起来当真像极了一个关心父亲的女儿。
然而泰安帝心中却只有恐惧。
她……她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泰安帝大口的呼吸着,窒息的感觉让他生不如死。
初且染压低声音,冷冷的道:“父皇还是乖乖听话的好,否则儿臣便送你下去给母后赎罪。”